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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君三流妻1

 

 
聽到腳步聲,蕭疏抬頭看過來,對著白夏露出笑意朗朗:「早,昨晚歇息得可還好?」
「挺好的。」
「若有什麼需要的話千萬不要客氣,儘管跟四妹說,他定能安排妥當。」
「我會的。」
待兩人寒暄完畢,四妹方沉著臉走上前,將托盤裡的藥碗小心遞給蕭疏,說起話來卻是柔聲細語:「公子,已經不燙了。」
蕭疏接過碗,轉而對白夏歉然:「容我先服了藥,再陪妳說話。」
白夏立馬換上愁眉苦臉,連連嘆氣:「你能不能別這麼禮數周全,我可受不了接下來的日子裡,都要與你這樣客氣來客氣去的。」
蕭疏莞爾,旋即仰頭將那濃黑如墨的湯藥一飲而盡,又用清茶漱了漱口,期間神色如常,竟像是沒有覺得絲毫苦味。
四妹服侍完畢收了東西,便面無表情站立一側,把自己杵成了一個木頭樁。不過幸好,白夏對他的興趣像是已經轉移到了蕭疏的身上,讓他終於可以暗鬆一口氣。
「你在做什麼?」
「閒來無事,想做一支竹笛。」
「你會吹笛子?」
「略通音律而已。」
「謙虛了吧?我可聽人家說,蕭侯爺乃是文、武、商三道精通呢!」
蕭疏聞言,失笑搖頭:「不過是不知情者以訛傳訛的謬讚罷了,萬不能信的。」
白夏彎著腰看了看他手中的半成品竹笛,又抬頭看了看眼觀鼻、鼻觀心,誓要將她無視到底的四妹,先是無聲壞笑一下,繼而正色相詢:「四妹妹,你跟了你家公子那麼久,通了幾道?」
四妹……妹……
嘴角抽搐的四妹繼續努力扮演木頭人,呆板平穩地回答:「我只要保證未經我的允許,所有靠近我家公子的道兒都不通就行了。」
白夏一拍手,做恍然大悟狀:「這麼說,昨天是在你的默許之下,我才能鑽進你家公子床底下的嘍?多謝多謝!」
四妹頓時一僵,卻絲毫發作不得,只能暗地裡使勁咬牙,用力握拳。
蕭疏一開始並不插話,只撐了額,偏了首,悠然帶笑地看著他們,毫不掩飾看好戲的興致。直到四妹完敗,方才善心大發出言解圍:「我覺得有些冷,四妹你去幫我取條薄毯來吧!」
如蒙大赦的四妹含悲帶憤剛一離開,白夏便緊跟著站直身子,抱起臂打量著蕭疏:「那副藥,你吃多久了?」
蕭疏像是早已預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不甚在意地隨口應道:「大概一個月左右。」
白夏揚眉,輕哼:「一個月?那其中有一味藥引,明明是十日前才有可能結果的!」
蕭疏略一怔,隨即自嘲地笑了笑:「我只管喝藥,哪裡會注意這許多?」
「也是,反正不管什麼藥對你而言都沒有區別。你目前用的那方子的確是治療寒毒的良方,配藥也都是極難尋得的靈藥。」白夏的語氣不疾不徐,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想必,那些為你求醫的人也委實花了很多的工夫費了不少的心思。只可惜啊,全是徒勞!」
「我知道。」
「既然知道無效,又何必日日逼著自己服用?難道很好喝嗎?」
「橫豎是良藥,總沒什麼壞處的。」
「但你總該知道,是藥三分毒吧?」
蕭疏背靠著輪椅,微微仰起頭,抬眼間,眉目含笑:「家人的那片心意,可解世間百毒。」
白夏愣住。
默然片刻,方又輕輕問道:「他們對你而言,有多重要?」
蕭疏姿勢未變、笑意未減,只是那溫潤的輕語中多了不容置疑的決然:「但能護其周全,我雖粉身碎骨,亦甘之如飴!」
白夏再度愣住。
不過這次卻沒有機會再度默然,因為剛剛離開的四妹又匆匆折了回來,手上空空,神色詭異:「公子,尹小姐來了!」
拋開蕭疏的顯赫身分彪炳功績不談,單是他的滿腹才學清雅品性就不知迷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他還在宮中做皇上的伴讀時,便有與蕭家財勢相當的大族表露過想要結親之意,十六歲踏入仕途青雲直上之後,更是惹得京中不少達官顯貴動了聯姻的心思。
一年前凱旋歸來,雖是頑疾在身行動不便,想要做侯爺夫人的名門閨秀卻是有增無減。這其中,也許的確不乏真心仰慕者,然而更多的卻是摻雜了各種權勢紛爭的因素。
畢竟,作為富可敵國的蕭家大公子、皇后的嫡親兄長、定國公的愛徒高足、當今皇上自幼的玩伴如今的心腹重臣,即便全身癱了只剩最後一口氣,也有得是權慾熏心之人將女兒拱手送上。
而蕭疏本人對自己親事的態度則一直沒有變過──「多謝抬愛,高攀不上」。
這擺明了是推脫之詞,因為放眼天下,他蕭侯爺高攀不上的女子大約還沒有出生。
不過如此一來,日子久了次數多了,便難免會傳出一些閒言碎語,諸如這芝蘭玉樹般的人其實喜歡的也是蘭啊樹啊云云。
對此,蕭疏皆是聽過就算一笑置之。反是他那行事常常超越世人想像的母親,表現得比較積極,甚至曾經讓名下的各家「銷金窟」挑了若干絕世小倌送到了兒子的府上……
因上種種,蕭疏此次選擇這座邊陲古城的主要目的是養傷,另外也確實想要圖個清靜。
然而正所謂,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也……
豪門大族的家教通常都非常嚴苛,尤其對女子,更是規行矩步半點差錯不得。所以儘管有很多閨中女子為了蕭疏茶飯不思,卻也基本上只是咬著手帕獨自黯然神傷而已。
若論京中治家最嚴的,當數禮部的尹尚書。據說,他家的耗子都是公母分洞居住,要正式拜了天地才能生小老鼠的……
尹尚書有個嫡親孫女,年方二八,名曰尹洛。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無人識,卻只因三年前在自己的小樓上遠遠看了一眼率軍出征的蕭疏,就此芳心暗許。
兩年後,躍馬揚鞭銀甲白袍的少年統帥,變成了靜坐輪椅溫言淺笑的青年侯爺,尹洛終於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氣,偷偷出了閨閣想辦法見到了傾慕已久的心上人。
彼時春光正好,四妹推著蕭疏沿一處堤岸散步,楊柳輕拂,碧波蕩漾。
尹洛與其擦肩而過時,頗為局促地施了個禮,用蚊吟般的聲音哼了句:「見過蕭侯爺。」
蕭疏雖不認識這位羞澀靦覥的少女,仍是微笑著欠身還禮。
尹洛又道:「常聽祖父提起侯爺,今日冒昧,望侯爺莫要怪罪。」
「敢問姑娘的祖父是?」
尹洛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所有強裝的鎮定俱在蕭疏的輕輕一笑、淡淡一語間化為齏粉。手足無措之下,唯有落荒而逃,自此再未踏出閨房。
後來,四妹秉持著所有接近過蕭疏的可疑人等都要查清祖宗八代的原則,弄明白了尹洛的身分。而這次偶遇,則並未曾在蕭疏的心上留下什麼特別的痕跡。
如今聽四妹提起,方隱約記得,似乎的確曾經有過那麼一位話還沒說完便匆匆離去的姑娘。
「你沒認錯?來者當真是尹尚書府上的千金?」
「公子,我幾時認錯過人?況且,她也已經自報家門了。」
蕭疏雖既茫然又意外,卻也只能立即跟著四妹來到前廳,以免有違待客之道。
至於白夏,則非常有眼力勁兒地託辭要四處轉轉,跟著下人逛園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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