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學不乖~歡迎光臨芮比兔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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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訂單嗎?」剛自寄賣的精品店回來的許又蓁詢問三個月前才到店就職的店員鄭亦安。
留著一顆妹妹頭,擁有一雙如兔子般圓滾滾的圓眸,表情始終淡定,帶著淺淺微笑的鄭亦安點點頭,走來櫃檯,將客戶訂購本子交給許又蓁。
「有兩位客戶訂了八十公分的芮比兔,兩件衣服,三個髮飾跟手機鍊。」
「嗯。」許又蓁低頭看著訂單內容,眼角餘光不經意閃入一團黑影。
她困惑抬頭,在瞧見那黑影的模樣時,雙眸瞪大,幾乎暴突。
「那、那是……」纖指難以置信的指著頭戴著阿福羅爆炸頭的芮比兔,「誰幹的好事?」
而且還不只一隻戴假髮,三層的展示架上,第二排的兔子全都戴上了可笑的爆炸頭。
鄭亦安憋忍住嘴角的笑意,嗓音保持平穩,「小杏。」
「我就知道。」許又蓁幾乎翻白眼。「她幫兔子戴假髮幹嘛?」
「她說,這樣比較引人注目。」
「去拿掉。」許又蓁揮手,「這種惡趣味也只有她搞得出來。」
「好。」
鄭亦安上前摘掉芮比兔頭上的假髮。
當她摘到最後一隻時,許又蓁忽地又出聲。
「留一個好了。」她偏頭打量,「其實也滿好玩的。」
外型纖長的芮比兔頭戴著又圓又蓬的阿福羅頭,還挺可愛的。
鄭亦安微笑停下摘假髮的動作。
她也這麼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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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Rabbit Warren手作坊」兩條街的巷子裡,有家名叫「HARERU」的咖啡館,老闆是位個性活潑、外型嬌俏可愛的年輕媽媽,這家咖啡館的咖啡豆質地佳,不管是烘培、研磨、沖煮,皆是老闆谷晴親手打理,加上咖啡館內溫馨優閒的氣氛,讓馮小杏不管是什麼時間,只要完成一隻玩偶,就會前來咖啡館喝杯咖啡叫個小點,放鬆一下心情,翻翻雜誌或者想想新的設計。
馮小杏雖愛喝咖啡,卻只能喝甜甜的焦糖瑪奇朵,她不擅吃苦,舉凡有苦味的如苦瓜、黑咖啡、苦茶等全都敬謝不敏。
啜了幾口甜甜的焦糖瑪奇朵,再切下一塊香甜軟綿的香草蛋糕入口,馮小杏愉悅的嘆了口氣。
這是她最優閒輕鬆的時候了。
她單手支頤,纖細長指輕敲嫩頰,心想著她剛出門前的神來一筆實在絕讚,把芮比兔都戴上阿福羅爆炸頭假髮,實在是太可愛了,她想她應該設計一隻真正的「阿福羅芮比兔」才是。
自方形大包包內拿出畫本與鉛筆,她低頭塗塗抹抹。
芮比兔的外型是固定的,幾乎只有大小、顏色與布料花色材質的分別,日日畫著芮比兔的她,沒兩下就畫好一隻兔子。
接著,鉛筆在兔子的頭上不斷的畫著螺旋,畫出一個黑黑的阿福羅頭。
「好可愛喔……」她對自己筆下的兔子讚嘆不已。
芮比兔跟阿福羅頭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既然要搭配阿福羅頭,那就應該穿上七○年代的復古服飾才是。
於是她又拿出色鉛筆,在長手長腳的芮比兔上畫起衣服跟裝飾品來。
眼鏡呢,就畫個心型的墨鏡──其實星星狀的也不賴,鏡框是螢光粉紅,衣服呢,穿螢光黃好了,立領長袖上衣、上窄下寬的喇叭褲……
看著一身勁裝的芮比兔,她想,似乎還少了啥……
吉他!
這麼帥勁的芮比兔當然是搖滾歌手囉,吉他當然要給它裝一下!
色鉛筆快速在芮比兔的小腹前畫上八字形的吉他,將畫本轉移方向,正要畫上吉他弦時,身邊冷不防傳來一句──
「畫得不錯嘛!」
猝不及防的馮小杏駭了一跳,差點就打翻了桌上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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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看!」在HARERU咖啡館靠窗的角落位子,一個留著帥氣花美男髮型,額頭覆著一片斜揚劉海的男人以肘推推身邊的朋友,「那女的頭髮好好笑。」
正以iPad瀏覽網頁的唐奉曲抬起頭來,果然看到一個五官纖細,臉比巴掌還要小,卻頂著一顆比肩膀還要寬的爆炸頭的女人。
那顆爆炸頭太搶眼,以至於眾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那顆頭上,沒人注意到女孩的長相。
但唐奉曲注意到了,不為什麼,就只因那小巧的五官十分眼熟,似乎曾在某個街角偶然相逢吸引了他的注意,或者是更長久以前的記憶。
「竟然有人會燙這種頭出來耶!」鐘維庸嗤笑,「那是阿桑頭的進階版嗎?」
唐奉曲笑,「那叫阿福羅頭。」
「阿福羅?」
「Afro-hair,七○年代在Disco內非常流行的髮型。」
「這你也知道?」他家老闆會不會太博學多聞了?
唐奉曲將iPad螢幕轉向他,「維基百科寫得很清楚。」他早在鐘維庸一發出疑問時,就快速搜尋到了。
「呿!」鐘維庸不屑擺手,「我還以為你當真萬事通。」
「我又不是阿銀。」阿銀是漫畫「銀魂」的男主角,開了一家叫「萬事通」的店舖。
「那你得先有糖尿病。」
「螞蟻才喜歡甜食……」腦中像有啥撞擊了一下,隱隱的,在他的額角刺痛了起來。
「那女人是螞蟻,你看她喝的那個應該是焦糖瑪奇朵,還配香草巧克力蛋糕,哇喔,甜死人了!」鐘維庸打了一個冷顫。
唐奉曲果然見阿福羅女喝了好幾口甜絲絲的焦糖瑪奇朵,再切了一大口香草巧克力蛋糕,昂起下巴,放到幾乎比蛋糕切塊還要小的嘴中,心滿意足的閉眼微笑,好像吃到了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一般。
一看,就是個知足的女孩,珍惜目前手中所有,不擅與人爭,開朗愛笑……他認識的,這樣的一個女孩。
「我如果這樣吃,不胖死才怪。」鐘維庸再抖了下,他才剛減肥成功,怕死甜點這東西了。
胖……
唐奉曲腦中的輪廓逐漸清晰,但仍像是有團濃霧罩著,撥不開也看不清楚真正的答案。
他的胸口莫名的湧上一陣焦慮,好似若他不將這謎團解開,他今晚就別想睡覺了。
「她是不是在畫畫啊?」鐘維庸又推推他,「該不會搞設計的?同行?」
唐奉曲是一家照明設計公司的老闆,鐘維庸則是底下的設計師之一,在開業時,鐘維庸就是公司的一分子,所以兩人的情誼較為接近朋友,而不是老闆下屬。
唐奉曲的公司除了一般的住宅、店舖的燈飾設計以外,尚涉足公共建設的照明設計,如橋樑、街景、建築物以及各式各樣展場、活動等的燈光布置,算是橫跨多樣領域,業務範圍極廣。
「我去看看。」唐奉曲決定親自走進迷霧中,看個仔細。
他無聲無息的接近,咖啡館內播放的音樂掩去了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而專心畫圖的女孩並不敏感,以至於他人都站在她身邊幾分鐘了,親眼看著她畫了一隻兔子,還為兔子畫上了爆炸頭與嬉皮服飾,仍遲遲未發現他的存在。
這麼遲鈍……濃霧又揭開了些。
「畫得不錯嘛!」尤其是那顆阿福羅頭,跟女孩頂上的一模一樣。
「喝!」女孩終於發現他的存在,嚇得幾乎跳起,就差那麼一點,咖啡杯就要在桌上轉圈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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