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娶女太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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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睿果然是要對常春下手了。
信王和宋小魚尾隨在趙睿身後返回王府大堂,朝中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已經坐滿了兩旁的案几,甚至是吏部尚書也到場了,一把老骨頭卻精神矍鑠。趙睿坐回了正中的玄椅,趙信在旁邊賜椅坐下,宋小魚乃正六品官員,無權坐在大堂之中,早就在大堂外候著了。
堂間,趙睿和趙信客套了幾句,大臣們也客套了幾句,吏部尚書忽然發現自己桌子上多了一封信,以為是辦公信件便拆開了看,一會之後,這位大臣看得冷汗淋漓,這封信件正是三年前常春和晉江富商來往的信件,信中說了二三事,全是常春藉朝廷招兵、徵稅向富商索取賄銀十萬兩之事,而這位富商迫於壓力無可奈何,只有變賣了他處院宅,將十萬銀子給了常春。
這封信件足以讓常春萬劫不復。早就聽說常春在晉江的功績是假,實行酷政,暗地裡索要賄賂才是真,沒想到常春獅子大開口,十萬兩銀子的賄賂足以判他絞刑。只是吏部尚書不解,常春賄賂來的用於何處?據他所知,那年的晉江徵兵並未動用朝廷庫存紋銀,倒是暗地裡聽說,第二年信王封王後在他的疆域裡曾經招過護衛兵。難道……這筆銀子用在了信王身上?
讓吏部尚書更不解的是,為何這樣一封重要的信件會明目張膽地放在他的案几上,其他大臣一副無知的模樣,倒是正坐中堂的君主似乎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己。前段日子君王有意思整肅朝廷律綱,莫非……這是皇上安排的?信件放在自己旁邊,只是因為他是吏部尚書啊。吏部早在三年前就命御查使調查此事了,一直苦於沒有證據,如今這證據在手,豈不天賜良機?
正在大臣們客套寒暄之時,吏部尚書從椅子上站起來,向趙睿稟報:「皇上,臣有事要奏。」
「准奏。」
「臣要奏大理寺卿常春受賄之事。」
趙睿來了精神,故意道:「說下去。」
眾大臣在場,不說便錯過千載難得的機會,吏部尚書便從常春在晉江任職時開始說起,直到他進京擔任大理寺卿一職,吏部早已暗中調查常春背景,如今查出常春受賄屬實,並和大祈國有過來往,極有可能通敵叛國,說到最後,吏部尚書奏請聖上,將常春革職查辦,並將一干相關人等囚禁,並隱約請求,將和常春有親戚關係的信王和信王妃暫時關押在囚禁皇親國戚的宗人府,以便日後審判。
趙睿十分震驚,當即命人將信件呈上來,看過之後,勃然大怒,便命人將常春帶上來。
一會之後,常春被帶了上來,平時嚴肅刻板的常春在此時也顯得失魂落魄,他一眼也不敢看自己的妹夫。早在趙睿進府時,首先拿下的便是常春,生怕重要的人物跑了。常春知道東窗事發了,也知道趙睿是有備而來,想逃跑已經不可能了。
趙睿將信扔在常春的身上,怒道:「常愛卿,枉費先帝對你的信任,將晉江交給你,你卻做出這等事,你讓朕怎麼說你?」
常春拿起信件看了起來,臉色越來越蒼白。這封信他吩咐金鈴要燒毀的,怎麼如今還有?常春望向妹子金鈴,卻見她的臉色比自己還要蒼白,顯然也是不知道會發生這等事,想來是被陷害了。
「皇上,這信微臣不知。」
「朕也希望如此。來人,給常大人呈上筆墨,常大人,你就照著這封信寫……」常春可以不認,但字跡一比較便可知曉了。
常春心虛得很,接過毛筆後在宣紙上抖落了幾滴墨水,一時心慌抬頭便見趙睿如鷹的眼神,立即低下頭去顫抖著左手寫了起來。
一張新稿完成,自己雖故意潦草,但練過書法的人都明白,這字跡都出一人。常春一手好字,因為是天生的左撇子字體的力道偏向左邊,飛揚的字以及粗細結構的安排,無一不在證明這寫字的人是常春。一些大臣心中嘆息,這常春原本可以是一名書法大家,卻是受賄汙了名聲,可惜可惜!
如今真相明瞭,兩封信件呈給大臣一一瀏覽,大臣們無話可說,其中更有搖頭的大臣,如此一來,常春的罪便成實了,他常春就算不承認也沒有用了,趙睿定他有罪是天經地義。
趙睿故作沉痛,又問吏部尚書:「尚書大人,依大晉律,該如何處置常春大人?」
吏部尚書回道:「依律,受賄五千以上即可判刑,常大人受賄十萬兩紋銀,依律當斬。另外……」尚書大人欲言又止,趙睿讓他說下去:「另外,此事關係到鄰國大祈,近日偶有傳聞,說大祈可汗到了晉城外,微臣聽說,信王爺和大祈可汗的交情匪淺,皇上您看……」
趙睿顯得為難:「信弟忠君愛國,和大祈怎麼會交情匪淺?朕沒聽說過,信弟,你說是嗎?」反問坐在一旁的趙信。
臉色沉重的他立即站起來,說道:「臣弟不過是和大祈可汗見過一面,並無任何交情。」
趙睿佯裝放心了,說道:「朕相信你。」一會之後又補充:「但此事關係重大,還是請信弟在宗人府暫住一段時日,等事情查清了,朕親自去接你出來。」
一句看似承諾的話語,實際是宣判趙信死刑的前奏。從晉朝開朝至今,沒有哪個進了宗人府還清清白白走出的皇親國戚,包括皇子們也是如此,只要一進去那地方,出來的機會甚少。趙信身為王爺,在此情形之下,特別是在常春受賄證據落實之後,趙信已經無法避嫌,趙睿佯裝仁慈,而他不但要接受,還要感激涕零地謝恩。
「微臣領命。」
趙信籌謀兩年,到頭來不如趙睿這一招。想來他真是有成王成帝的魄力,這樣一名做事心狠手辣卻不留痕跡的人,已經無人可以制住他,他的權威凌駕於世人之上。
趙睿心裡冷酷一笑,這不過才剛剛開始。
護衛已將常春押解下去,等明日早朝將他定罪。至於信王,被趙睿的人禮貌地請出了自己的王府,算是維護了作為王爺的尊嚴,信王妃也被一起帶至宗人府。不過頓飯之間,信王府便成了名副其實的空府,在場的大臣們欷歔不已,今天發生的事似乎是殺雞儆猴,但更像是皇室之間你爭我鬥之事。新君果然好魄力,登基不到三月,便已拔去兩個對自己不利的異己。
趙睿見大臣們垂頭喪氣,心中壓抑恐慌卻不敢言語。他已經暫時拿下趙信,心情也好了許多,便說道:「各位大臣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回去好好思量。」
「臣等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紛紛退下。今日被莫名招來,本就是看戲來了,戲完了,該散場了。
宋小魚在外面不知裡面發生何事,看見常春被摘去官帽押解出來,才知道事情已經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甚至不記得常春差點將她殺死之事,跑到常春面前,焦急問道:「亦玄出事了?」
常春見宋小魚沒死並不吃驚,韓青的到來已經證明了他計畫的敗露,即便是信王不怪他,他也無顏再堅持了。如今這宋小魚沒死倒好,信王對他的責怪便會減輕一分。常春看了宋小魚一眼,說道:「王爺恐怕是保不住了。宋小魚,你看在王爺對你好的面子上,好歹救他一命。」
宋小魚頓住,隨即沉靜下來,說道:「我……如何救他?」
「常春所犯之事人神共憤,但王爺沒有錯,他不過是為了你,你就當可憐他吧……」常春認定宋小魚能救得了信王,可常春卻不知道,宋小魚自己一無所有。
「宋溫明,別聽他的,我不會死。」身後傳來趙信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