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新血帝國Ⅰ The Dawn/The Kingdom Of New-Blood Ⅰ
8
費雅把塞滿了大小行李箱的車子開出小村莊的外牆時,大部分的村民都還在睡夢中。
出門的時候,在小平房的前院外,路卡澤並沒有看見雷迪克的蹤影,一股悵然若失的傷感油然而生。
從小村莊出去,有幾條公路可供選擇,但是費雅將車子開上一條比較僻靜的產業道路,繞個半個圓圈後上了高速公路,就可以再通到哇咖哇咖了。
但是一走上產業道路,就已經不算是小村莊的範圍了,路卡澤突然有些依依不捨。
「費雅,我的立可拍照相機呢?」
「你是說『我』買給你的立可拍照相機?」費雅似乎故意將氣氛弄得輕鬆些。
「OK!對!就是『妳』買給我的照相機。妳放去哪裡了?」
「就在你的背包裡呀!」
一陣翻找,路卡澤從小背包裡拿出立可拍相機,打算拍下小村莊的最後一瞥。
但是費雅將車子開得飛快,並沒有減速的打算。
路卡澤正想抗議,然而他和費雅的注意力,都同時被前方路旁的景象給震懾住了。
在產業道路的半途上,路邊有一棵孤零零的大樹,樹上的茂密枝枒,經常在清晨和黃昏時,可以看見數以百計的小彩虹鸚鵡聚集棲息,可是今天,樹上並沒有半隻彩虹鸚鵡的蹤影。
大樹底下,倒是有道人影,在吟唱、在跳舞……
雷迪克身上只穿了一條紅色遮羞布,他的身上塗滿了白漆圖案,兩手各持一根木棒在互相敲擊著,他吟唱著萬年前的詩歌在跳著「夢幻時刻」之舞。
「咿呀呼咿呀……咿呀嘿呼……黑咿呀呼咿呀……」
雷迪克怎麼會在那裡展現「夢幻時刻」?半個小時前,費雅還看見他在小平房的前院外站崗,而且費雅還說,雷迪克整夜都在「看護」著他們的房子。
難道雷迪克是在為他們送行?但他又是如何知道費雅會選擇走這條產業道路?
路卡澤不禁思忖:也許就像費雅所說過的,原住民的文化裡都有一些神祕難解的東西。
雷迪克不斷用腳撐跳、踐踏塵土大地的同時,他那雙大而烏亮的黃褐色深眸,一直凝視著費雅和路卡澤的方向。
「雷迪克在向我們說再見!」費雅不勝唏噓地說。
「我比較相信他其實是在『護送』我們。」路卡澤說得胸有成竹,鼻頭卻是一陣酸楚。
費雅將車速減慢下來,慢慢地、隔了三、五公尺之遙,開經過雷迪克。
路卡澤將車窗玻璃用手搖了下來,他抱著一直不斷在蠕動掙扎的噗噗,打算靠在車窗上向雷迪克示意說再見。
噗噗突然奮不顧身地跳出了車窗外,一路像是逃命般地朝雷迪克狂奔而去!
「噗噗!」路卡澤虛弱無力地唉嘆。沒想到連他唯一的朋友也像他爸爸一樣,丟下他拂袖而去。
但是,當他再度看向雷迪克時,他的幼小心靈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雷迪克才是他真正的朋友,也是唯一最親密的好朋友,甚至很可能從他和費雅兩年前搬來這座小村莊時的第一天起,雷迪克就一直在暗中守護著他們。
車子經過雷迪克的面前時,他突然停下了「夢幻時刻」舞步,定定地立在那裡目送著他們。
費雅面向車窗外,朝雷迪克用無聲的嘴形說了句英文「謝謝」。
路卡澤強忍住不讓淚水迸流出來,他張開右手手掌,朝雷迪克作了個「再見」的手勢。
雷迪克只是輕輕地向他們一點頭回禮,然後繼續吟唱起來,跳著「夢幻時刻」,用裡根小木棒敲擊著,召喚著大地的先靈。
路卡澤在雷迪克就要在車子轉彎處而消失之前,迅速的抓起立可拍相機,對著雷迪克和那棵大樹的方向按下了快門。
費雅把車子轉了個彎,小村莊的任何景象已經遠遠地在他們身後,立可拍相機滑送出來一張白霧霧的立即顯影相片,他將相片拿在手中搧了搧,等待著相紙上的白霧轉變成他方才瞬間捕捉的影像;這也許將會是他對這座住了兩年的小村莊,所能保存的最後一個印象。
白霧褪盡,影像顯現,路卡澤頓時大吃一驚。
「媽!妳看我拍到了什麼?!」路卡澤只有在非常沮喪、哀傷、失望、痛苦和懺悔道歉時,才會這樣叫費雅。當然,還有在非常、非常害怕的時候!
在匆匆拍下的立可拍相片中,有雷迪克和那一棵大樹沒有棲息彩虹鸚鵡的大樹,在他們的上空中,有好幾道白光和黑影互相纏繞成一個圓圈,就好像在格鬥糾纏一般,但又像因為照片過度曝光而造成的怪異光影。
不過,雷迪克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夢幻時刻」之舞被定格、攫獲、抓住在一瞬間,另外還有一個相當清楚的影像,那影像是在真實世界裡看不見的,卻被立可拍相機捕捉到,而且比任何「鬼照片」還要清晰可見。
一雙黑色的翅膀!
更正確地說,是一雙黑色鳥羽翅膀中的一隻,牠尾部末端跑進了鏡頭裡面,就飛在費雅車子後方上空,而且離路卡澤剛才所趴著拍照的車窗很近。
所以,那一隻似乎不小心進入鏡頭的翅膀,牠尾端的每一根烏亮的黑色羽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看見風將每一根羽毛上的毛絲都吹開來。
那一隻翅膀非常巨大,可想而知,那如果真的是一隻鳥的話,就應該是一隻比一輛汽車還要大的鳥了。牠就飛在費雅的車子上方,大得足以展翅將整輛車覆蓋抱住!
那是一隻肉眼看不見的大烏鴉嗎?
費雅只瞧了路卡澤手中的照片一眼,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好像有一根雞骨頭梗在她的喉嚨,讓她痛苦難受得直喘氣,還冒著冷汗。
她死命使勁地踩著油門,車子就像是箭矢般在產業道路上飛衝……
9
距離上一次路卡澤見到外婆,是在兩年前。
上回,也是像現在這樣,他和費雅像逃命似地丟下一切,準備搬去一個新家。下一個新家。
對他來說,彷彿永遠都有下一次。那下一個新家,又會是什麼地方呢?
風塵僕僕地抵達外婆所住的高級大樓,一進入那座在九樓上有五間雙人臥室、卻只住了外婆和小舅舅兩個人的漂亮樓中樓,路卡澤只覺得非常、非常累,並沒有其他任何特殊的感覺。
看見他,外婆瞬間眼睛泛紅,上前來一把抱住了他。
「天啊!小澤!看看你,又長高了這麼多了!」外婆朝他上下左右打量,就好像在百貨公司裡看見一件想買的新衣服一樣。
路卡澤記得外婆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也是單姓單名,叫做蘇姺,記得當時他唸不出第二個字,後來才知道那個「奾」字,發音跟先後的先相同。
他覺得小舅舅的名字更好記,叫做費休,如果不小心唸走音了,那就會變成「嘿咻」,超好笑的。
小舅舅在上班,還沒有回到家。
好半天,外婆終於放開了路卡澤,然後轉過身去拉費雅的手。
「妳瘦了!」蘇姺好像在指控什麼似地簡短急促的說著,但是又不像。「來!坐下來嘛!」
路卡澤正猶豫不決著要不要加入她們,於是他跟著走向大廳裡的繡花布沙發,但只是站在一旁,沒有坐下。
蘇姺哭了,費雅也哭了,然後兩人抱在一起哭。
哭了一會兒後,兩個人開始講起「大人的話」,好像完全忘記了路卡澤的存在。
路卡澤開始覺得不耐煩了。
天啊!就在他坐了九個小時的飛機、一個小時的巴士、還有二十六分鐘的計程車之後,他只想快點到外婆家,洗一個熱水澡,然後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於是他清了清喉嚨,插嘴打岔大人的談話,他的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在叫一樣,「費雅,我想洗個熱水澡!」
費雅還來不及答話,蘇姺搶先嘀咕地啐道:「小孩子怎麼可以這樣?沒大沒小地叫自己媽媽名字!」
費雅無所謂的說:「在國外嘛!這樣叫,母子感情比較好囉!」說完,她撇了撇嘴,撒了個謊。她當然不可能說出兒子是氣她交了男朋友,才賭氣這樣喊她。
蘇姺不知有這一典故,反過來數落費雅,「妳大人怎麼可以這樣?沒大沒小地讓自己兒子連名帶姓喊妳!」
費雅沒有吭聲,路卡澤的心裡在想,母親大概正在懺悔自己剛剛跟外婆說了謊話,要不然她就不會一直盯著地板看了。
外婆又轉過來,態度馬上轉變地說:「小澤,你想洗澡是嗎?外婆去幫你放洗澡水!」
「媽,他現在自己會弄了,讓他去弄吧!」費雅止住母親,有些引以為傲的說。
「那我睡哪一間臥房?」路卡澤為等會兒的第二件事情問著。
「就小舅舅隔壁那間吧!以前你睡過的,還記不記得呀?」外婆有些囉唆地問道。
路卡澤很想對外婆說自己又沒有健忘症,他當然記得是哪一間,而且他還記得浴室在哪裡呢!
他用裡手提起有點沉重的行李箱,踱步離開大廳時,外婆才壓低聲音講話,但還是被他聽見了。
「小澤現在還好吧?他的病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在吃藥……」外婆很關心地連續問了三個問題。
這三個問題正巧都是路卡澤最討厭的,於是他假裝什麼都沒聽見,逕自朝他的臥房走去。
經過小舅舅的房間時,他發現房門大開著,所以他停下來看了一下。
小舅舅的房間很大,地板上到處散放著書本、衣服、髒襪子、臭球鞋,跟他在澳洲的臥室很相似,而且小舅舅一樣,喜歡在房間內到處張貼漫畫人物貼紙,賽車和美女的海報。
路卡澤兩年前就一直覺得小舅就這間房間很酷,連人都很酷,而且小舅舅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人了,所以規定任何人都不可以收拾或是亂動他的東西。
這一次路卡澤還看見小舅舅房裡有個超大的液晶電視,還有最新的Wii遊戲。他知道跟著小舅舅生活肯定會很快樂、很瘋狂地玩在一起,他甚至現在就開始期盼小舅舅快點下班回家了。
路卡澤心中的大人物費休是很高很帥的人,在一家漫畫出版社擔任美術編輯,每天替漫畫書做封面設計,路卡澤羨幕死了他可以天天看不同的漫畫書。
沒上班時,費休喜歡上網和網友競賽遊戲,工作關係,他偶爾自己也畫畫漫畫和收集漫畫書,心情不好時他更有個癖好,那就是看「雲州大儒俠」布袋戲,真的很另類。
至於終身大事,費休澤不著急,因此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連蘇姺都看不過去,卻也拿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
房間內,路卡澤將行李箱裡的東西全都倒出來,然後拿了大浴巾和盥洗用具,走去隔壁的浴室準備洗澡。他知道那間浴室將只有他和小舅舅兩人使用,所以如果不小心將地板弄濕了,也沒有大礙。
他將冷熱水龍頭同時打開,用大浴巾另裝了滿滿的溫水。在台灣,大部分的人不興洗泡沫浴,他的小舅舅似乎也是,沒有泡沫乳,他只好將洗髮精倒入浴缸裡去製造泡沫。
還在放水時,路卡澤覺得很奇怪,因為他人在浴室,卻可以聽見費雅和外婆在前面大廳裡講話的聲音,還越來越大聲。
她們正在說他的「病情」,還有要不要繼續去找那位兩年前替他看過的醫生。
還好,只要他選擇不想聽下去,大廳的聲音就立刻像蚊子一樣嘤嘤嗡嗡了。
路卡澤將脫下來的衣物隨便丟在浴室地上,遵從費雅的規定,他只是將浴室門關上,並沒有鎖著,因為費雅很怕他會在浴室裡面「發生事情」,怕他的「病」會突然發作而暈過去,甚至怕他因此被浴缸裡的水淹死。
他一直覺得,被浴缸的水淹死的新聞一定很好笑,搞不好電視新聞主播會一邊報導一邊狂笑。
整個人坐進浴缸裡面時,水和泡沫就從浴缸邊緣滿溢出來,流到很高級的拼花磁磚地板上。
兩年前,他並沒有這樣子想過,但現在他盯著看水流過漂亮地板的時候,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外婆這麼有錢,如果費雅願意接受外婆的資助,那們他們在澳大利亞的生活就可以過得無憂無慮,費雅也不用再去「交男朋友」來作結婚的打算。
費雅曾經說過,他外公生前是個「炒錢專家」,專在家裡炒股票、地皮和房子,死後留給外婆很多很多錢和房地產。
躺在外婆家的超大按摩浴缸裡真的超舒服,但路卡澤不知道如何去啟動那些環繞四周的按摩噴水口,他心想如果費休在家就好了。想著、想著,路卡澤的眼皮逐漸沉重了起來。
他記得費雅對他告誡過,千萬不可以在浴剛裡睡著,但他實在太累了,即使現耳朵現在能聽見小老鼠在什麼地方走動,或是小蟑螂悄悄爬過下水道,都阻止不了他想睡覺的心情。
路卡澤的眼皮沉重地眨動著,眨著、眨著,越來越緩慢……竊竊私語的聲音也似乎越來越多……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睡著了,或者他只是在作夢,因為他看見一隻大鳥的黑影掠過浴室用玻璃磚砌成的透光窗戶外,還有翅膀拍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路卡澤不得不睜開沉重的眼皮,因為有一個宏亮的回音在輕輕跟他說話。
「我是馬可!你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我很難找得到你!睜開眼睛!你快睜開眼睛看著我……」
路卡澤至此全然的睜開了眼,他看見一條黑影像一陣煙般逐漸從堵死的玻璃磚窗口透進來,在緩慢形成的霎那間,也逐漸將高樓外面透進來的光線擋去。
一道人形越來越明顯,背後還有一雙翅膀,一雙大得將整間浴室的天花板都遮蓋住的黑色翅膀!
是一個在背上長了一雙黑羽翅膀的人,一個年輕的男人,除了那雙那翅膀上的濃密烏亮黑色羽毛之外,他的頭頂上光禿禿的,臉上也沒有眉毛,而他那屬於成年人才有的生殖器附近也是光溜溜的一片不毛之地!
光頭男全身微微發著光,皮膚雪白,也因為這樣,更顯得他的唇色紅豔得醒目。
但是,他全身上下最最令人注意的是他擁有一雙攝魂奪魄、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是一雙澄澈發光的黃褐色眼睛,像一對琥珀。
路卡澤先是覺得這個會發光的裸體禿頭男超神的,如果沒有那一雙黑色翅膀,他簡直就是活生生從漫畫書中走出來的「守護者」。
當路卡澤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個字眼時,自稱馬可的鳥人竟然不用開口、只用心電感應的方式對他說──
「我就是你的守護者!」
原來他不是在作夢,而那一雙大張伸展著、將天花板遮得滿滿的翅膀,也不是他因為用立可拍像機拍到那像大烏鴉般翅膀而在「相由心生」、作夢作到的。
這一驚嚇,路卡澤差點就尿在浴缸的水裡,他掙扎亂踢亂揮地想要爬起來,但先前在浴缸裡加的洗髮精製造了太多泡沫,阻礙了他的行動,他越是奮力想爬起,就越是滑溜,弄得水濺四處。
他可不想真的像方才想的一樣,在浴缸裡淹死而成了新聞笑柄。
於是,他扯開喉嚨大聲叫喊,同時希望眼前那身光溜赤裸的鳥人會消失。
「媽!媽──」害怕的他在大叫的同時,又多嚇了一跳,因為他的聲音變了,變得低沉且粗,似乎在喉嚨間有一個硬塊在上上下下隨著聲音滑動。
長黑翅膀的馬可,蹙皺起沒有眉毛的眉心,非常好奇又納悶不解地睇看著路卡澤。
「小澤?小澤!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啦?」費雅一路從前面大廳叫喊到浴室門口。
隔了幾秒鐘,只見費雅氣急敗壞替打開沒有上鎖的門衝進來,後面跟著同樣神色慌張的蘇姺。
但是,費雅只望了躺在浴缸中的兒子一眼,立刻又一臉尷尬地轉身將蘇姺推出浴室門外。
「怎麼啦?」蘇姺莫名其妙的問。
「休休,還是換你進去吧!」費雅朝另外一個人大聲嚷嚷道。
啊?小舅舅回來了嗎?
費雅一向都叫小舅舅「休休」,這是小時候她欺侮小舅舅時所叫的外號,意思等同於「羞羞」。
路卡澤不禁心想,自己到底在浴缸裡打瞌睡多久了。他低頭一瞧,發現浴缸裡的白色泡沫全都消失了,不甚透明的水中還是能隱約看見他的裸體。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倒是驚愣住了,心裡不住想,自己究竟打瞌睡了多久?在他看見有翅膀的鳥人這段時間內,他竟然已經從一名小男孩變成了青少年!一名發育完全的青少年!
胳肢窩處有搔癢感,他伸手一摸,發現腋下長出了像短鬍髭的毛髮,而且奇癢無比,而他的下巴上則佈滿了短鬍渣!
這種轉變未免太突然、太快速了!就好像他的皮膚生了什麼怪病!於是他更加發狂的尖叫。
費休這時候已經闖進了浴室,一臉無措的問道:「小澤,你怎麼啦?」
路卡澤發現小舅舅緊張的檢視著他裸露的身體,看他安心的眼神,知道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他心想:對喔!小舅舅已經兩年沒見過他了,一定以為昔日的小男孩已經在沒見過面的這兩年中「長大」了!
「小舅舅,我爬不起來!」路卡澤有些氣餒的說。
費休聞言,二話不說,立刻上前來伸手要將路卡澤從浴缸裡抱起來。
「天啊!你都已經變這麼高、又這麼壯了,小舅舅還真有點抱不動你了。」
在費休的扶持下,路卡澤濕淋淋地站起來跨出浴缸,他乘機迅速環視浴室一周,長黑羽毛翅膀的鳥人馬可早已經不見蹤影。
難道方才真是自己睡著了、作了個夢嗎?但是他的身體又怎麼解釋?
當路卡澤站穩在濕滑的地板上時,這才驚覺自己已經比小舅舅高出了半個頭!他看向鏡子,暗自估計作夢前和作夢後自己的不同,心想:天啊!就在作個夢的時間內,他竟然就長高了十多公分?!
「小舅舅,我想……我想我快暈倒了!」才一說完,路卡澤倏地全身無力、兩腿一軟,腦袋中一片空白,然後真的朝費休的方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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