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情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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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侍衛通知廚房上菜後,她沒有急著回書房,而是站在走廊上醞釀情緒。每次面對他,她都需要積攢大量的勇氣。
綺兒……綺兒……多可笑,她現在連名字都不是自己的。天知道現在這個冠著洛孝綺之名的女人以前是什麼名字,雲霞?彩霞?她搖搖頭,當她都想不起自己名字的時候,可以想見在這瘋狂的愛情裡陷得有多深。
晚膳過後,洛孝綺伺候著秦梟沐浴。
她的衣袖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手上拿著海綿,輕柔的擦拭他的背部,一時之間,房裡除了水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綺兒……」隔了好一會兒,秦梟似乎從這寧靜的氛圍中甦醒過來,拉住正揉搓著他的右肩的小手,「這兩日在堡中過得如何?」
洛孝綺身子一僵,隨即笑說:「多虧爺還念著,奴婢過得不錯呢!倒是爺總在外面奔波,皮膚粗糙了不少。」
「我是男人,哪有這麼多講究?」他有些不悅,鬆開手,「妳在堡裡沒遇到什麼非常談得來的友人嗎?」聲音似乎壓抑著什麼,帶了點難以察覺的小心翼翼。
這回她可不是身子一僵這麼簡單,若不是秦梟背對著她,便能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駭。
「爺,奴婢思念你都來不及,哪裡有什麼友人?」強行從喉嚨裡擠出聲音,洛孝綺發現今晚她第一次笑不出來。
「喔!這樣豈不是我的罪過?」他突然站起身,走出木桶,低頭看著她臉紅紅的拿出白色布巾給他擦乾身體,眼中閃過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如果不是爺,奴婢哪裡有今日?爺是奴婢的恩人,怎麼說罪過呢?」她熟練的給他穿上寬鬆的浴袍,手指輕巧的在他胸前跳躍,很快的打出一個漂亮的小結。
秦梟藉著室內的燈光,看著她柔柔的側臉,光線打在她的臉上,反射出珍珠般的光澤,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在眼下形成一道陰影,雖然不是絕美,卻有種動人心魄的豔麗,一切都太過安逸美好,卻又脆弱得像一場夢,似乎連稍微深沉的呼吸都能將一室的夢幻打破。
他不喜歡這種難以把握的感覺。
「爺?」正在整理衣襟的雙手被他的一隻手握住,而她剛剛辛苦打出來的衣結被他粗長的手指一挑,又解開了。
「不用打了,反正一會兒還要脫。」他不理會她臉上突然浮現的紅暈,長臂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就要進到裡間。
洛孝綺不是沒有察覺到他的急切,只是單純的以為他很久沒碰女人,紅暈蔓延到了白皙的頸子,咬著唇,囁嚅道:「水還沒倒呢!爺,要不然你先進去休息,奴婢一會兒就去伺候你。」
回答她的是不容置疑的橫抱,她下意識的摟住他的脖子,他身上沐浴後的清香讓她有一陣的暈眩,羞怯得全身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紅色。
「這種事自然會有下人去處理,妳不用什麼都自己去做。」只需要照顧好他就行了。
「爺……」這一聲嬌軟的稱呼轉到最後,成了銷魂的顫音……
良久,洛孝綺因為體力不支而昏了過去。
秦梟喘息著從她的體內退出,低下頭,看著她因為剛剛的歡愛而雙頰緋紅、滿面春色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的吻上她微腫的雙唇。
他吻得很輕、很柔,深怕一用力就會傷到她,舌尖緩緩的打開她的牙關,碰觸她柔軟的粉舌,癡纏了許久,才戀戀不捨的退開。
「綺兒……」將她摟在懷中,他似無奈又似寵溺的嘆息一聲,再多的語言也抵不過呼喚這個名字時舌尖的柔情,唇齒間的纏綿和親暱只有他知道,而這份感情,他無法再教其他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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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孝綺知道自己在作夢,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懸崖,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懸崖邊上,周圍很安靜,安靜到沒有一絲聲響。
這個夢境,她不知道已經見過幾回,但還是有些顫抖的恐懼,在怕什麼?她不知道,明明是夢,即便跌落懸崖也不會死,不是嗎?可她為什麼還是從心底泛出一陣陣的寒氣?
腳邊的小石子突然鬆動,嘩啦啦,幾顆石子滾下懸崖,卻聽不到落地的聲音,她一驚,想後退,身後卻有一雙手狠狠的將她推了下去。
「啊……」
床榻上,女人猛地睜開眼睛,掙扎著要坐起來,橫置在腰間的手臂像是有感覺,將她又摟緊了些,一隻大手輕輕的撫摸她光滑的背部,好像在安撫。
「爺?」洛孝綺試著呼喚,聲音隱含著她自己都沒預料到的顫抖,心跳如擂鼓,覺得心臟都要從喉嚨跳出來了。
「嗯?」秦梟翻轉她的身子,讓她面對他,整個人嵌在他的懷裡,「作惡夢了嗎?」
她搖搖頭,伸手環抱住他的身體,伏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翻湧的情緒漸漸的安定,「沒什麼,就是想爺了。」
「傻丫頭!」他撫摸她柔軟的頭髮,溫柔的說:「睡吧!有什麼事,明日再想。」
他的話裡總是有不同的含意,現在的她沒精力去想,只是點點頭,像小貓一般窩在他的懷中睡去。
秦梟抱著她,卻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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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洛孝綺悠悠轉醒的時候,秦梟已經不在身邊了。
兩個面頰通紅的小丫鬟站在榻邊,其中一人開口,「洛姑娘,堡主讓奴婢伺候妳更衣。」
她自然曉得自己現在的模樣有些狼藉,只是不太願意讓別人看著她漱洗更衣,於是說道:「妳們先去歇著吧!我自己來就行。」
她本來也是個丫鬟,哪裡敢要別的丫鬟服侍她?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又把床榻收拾一遍,她打開房門,外面早沒了那兩個小丫鬟的影子。
平日這院落除了她以外,沒有別的女人,也只有她承歡後,秦梟才會令人放一、兩個丫鬟過來伺候她。
洛孝綺時刻記得,她當初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進了這個院落,才被秦梟看中的,想必這些丫鬟也是想乘這個能在堡主院落逗留的機會得到秦梟的寵愛吧!
現在約莫是卯時三刻,秦梟還在練功,她得去準備茶水了。
一路上,每個見到她的侍衛都會對她點頭致敬,或者稱一聲「洛姑娘好」。
洛孝綺一一回應,沒有多做解釋。她的身分本來就尷尬,既不是侍妾,更不是正妻,但是要按照普通丫鬟的禮節待她,秦梟又會不樂意,所以現在怒雲堡上下都以「洛姑娘」稱呼她,其實說到底,她也就是個比較受主子寵愛的低賤丫鬟罷了。
她將茶水備好,又拿出一件乾爽的衣袍,正在收拾間,秦梟滿頭大汗的走進來。
「爺,你回來了。」她低眉垂目,乖巧的遞上毛巾,將他汗濕的長髮擦乾,又呈上茶水,按照慣例的詢問,「一會兒可是要去看看王夫人?」
王夫人是秦梟的遠房姑母,因為他的生母體弱,便讓她做了他的乳母,雖然是個下人的職責,但也是堡裡為數不多的長輩之一。
秦梟的生母去世過早,王夫人很快就憑藉哺育秦梟成了怒雲堡的重要人物,這其中除了那所謂的恩情以外,還因為王夫人的娘家曾經跟秦家有過利益關係,現在她娘家的勢力已經徹底衰落,不過秦梟在枱面上從不曾給過她難堪,甚至每次外出回來都會去王夫人那裡以示孝心。
「嗯。」秦梟心不在焉的喝著茶。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女子的聲音,「啊,堡主……」
秦梟的動作頓住,劍眉微微皺起。
洛孝綺的注意力也被轉移,轉頭看去,正是早晨來服侍她的兩個小丫鬟。
小丫鬟們見到衣衫半開,胸肌若隱若現的秦梟,連忙低頭請安,俏麗的小臉不禁泛紅。
「來人!把她們趕出怒雲堡。」秦梟放下茶盞,指著兩個小丫鬟,臉上出現明顯的陰霾。
「是。」侍衛一臉冰冷的走過來,抓著兩個小丫鬟的胳膊,就要拽出院落。
也許是侍衛的力道過大,小丫鬟承受不起,大聲亂叫,「哇啊!堡主,奴婢知錯了,堡主饒命啊!」
出了怒雲堡,她們可就沒有容身之處了,想到被趕出怒雲堡以後可能遇到的事情,兩個丫鬟哭喊得愈發淒慘。
然而侍衛態度堅定,沒有一絲鬆動的意思。
眼看她們就要被帶出去了,洛孝綺連忙看向秦梟,「爺,看在她們年幼的份上,你饒了她們吧!」
她知道秦梟有某種潔癖,不願意在院落裡看到除了她以外的別的女人,這兩個丫頭沒有服侍她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讓他碰見,這不是找死嗎?雖然她不喜歡她們想接近他的樣子,但是也不願意他在傭人的面前落下殘暴的惡名。
秦梟看了她一眼,轉身,拿起她早先準備好的衣袍,「不要讓我再看見她們。」然後進入裡間。
洛孝綺微微怔愣,轉頭,發現侍衛已經把兩個小丫鬟扔回地上,於是走過去,蹲下來,低聲撫慰,「下次記得要多注意些。」
打從她見到秦梟,他就是這麼一副對女人敬謝不敏的樣子,她實在想不通,明明知道會被處罰,這些丫鬟怎麼還是要往刀口上撞?
其中一個丫鬟的性子有些倔強,抹去淚水,看著洛孝綺,「為什麼妳就可以被堡主另眼相待?妳不也和我們一樣,就是個丫頭嗎?」
她旁邊的丫鬟膽子小,被她質問的口氣嚇住,呆呆的看著洛孝綺。
洛孝綺哪裡回答得上來,慌忙站起來,叫侍衛把兩個小丫鬟帶走。
直到她們不情不願的離開,她才恍惚覺得這恩將仇報的戲碼很是熟悉。
秦梟神清氣爽的走出來,攬住發愣的洛孝綺,「跟我一起去看嬤嬤吧!」
她掩去眸中的神色,溫順的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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