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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新血帝國Ⅰ The Dawn/The Kingdom Of New-Blood Ⅰ

 

 
 深夜,在路卡澤作夢之前,他的耳朵首先產生耳鳴。
是一陣足以令人抓狂、頭痛欲裂的強烈耳鳴!
接著,他感到無法呼吸,他想動,全身卻動彈不得,於是他試著動一根手指頭,企圖希望一點一點漸進,直到他可以移動身體的各部位,直到他將自己叫醒。
但是,他依然僵硬如木頭,渾身猶如癱瘓,而且他無法睜開眼睛,他的眼球在閤閉的眼皮下急速往左往右地移轉。
然後,惡夢開始!
他感覺自己已經在床上坐了起來,然後下床,但是他好像是踩空的,因為全身是半飄浮在空中。
他可以看見幽暗的房間的一切,他的衣櫃、書桌、電腦,還有貼了很多無敵鐵金剛貼紙的書架,他的拖鞋,以及他隨意丟在地上的衣服和球鞋……
他可以看見房內的任何東西,可以看見自己的手、腳、身體……唯獨看不見自己的臉。
他似乎聽見遠方某處傳來一裙狗的叫聲,此起彼落的,好像在競賽般一聲高過一聲。
等一等,他記得在村莊外面的一處叢林裡,曾經有村民看見狼裙出沒,或者是叫「丁哥」的澳洲野狗?!
如果他得頭腦可以用如此清楚的思維去分析這一切,那他更不可能是在作夢了,不是嗎?
腦中一閃而過想要走去他書桌的念頭時,他的身體竟然就往書桌飄了過去!
半途中,他似乎撞到了什麼,奇怪的是卻沒有任何疼痛或是不舒服感,當他疑惑回頭時,竟發現自己飄過了頭,身體已經穿越了書桌……
不!更正,確切的說法應該是,書桌以應穿越了他的身體。
他不禁心想,是他靈魂出竅嗎?但是他的身體並沒有躺在床上。難道他已經變成鬼魂般地透明?所以能像遊魂一樣飄浮移動?
接下來幾分鐘裡,他突然意識到,這一次的惡夢跟以往的都不一樣。
以前他只是飄移進入牆裡,然後就待在那裡面,直到被自己嚇醒。但是這一次,在他飄進牆裡之前,他竟然看見牆壁上逐漸出現一張臉,一張陌生人的臉……
一張很白皙又蒼老、滿臉皺紋、皮膚乾癟得像是木乃伊,唇色卻又似血的臉!
先是臉,然後是身體,逐漸在黑暗中的白色牆壁上浮現……
形狀乾枯、外表詭異的怪老人,身上穿了一襲絲綢質料、有繁複繡工圖案的衣服,有些像早期的西裝……
路卡澤心想,照這樣看來,這木乃伊似的怪老人事實上還沒有老到上千年,最多也許有超過一百年吧……
老人的精緻外套前襟左右各繡了一隻金黃色的龍形,跟中國的龍不一樣,而是西洋龍的剪影。
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在瑩瑩發光,從牆壁裡透現出來,映射在房間的地板和天花板上,就好像開了一盞夜燈的光度。
他抬起一隻手,下一瞬手竟穿出了牆壁,他的指甲很長很長,白白的,沒有粉紅血色;他勾起了一跟長長的食指,向路卡澤勾了勾,召喚他進入牆壁裡,勾著、召喚著、鼓勵著、魅惑著……
老人蒼白得像塗了一層斑剝後白粉的皺紋臉孔,也同時牽動著那上面像乾屍的顏面肌肉,慢慢地,皺紋更加密集而緊縮;他朝路卡澤露出一抹陰森恐怖的微笑,。
露齒時,路卡澤並不感到害怕,他甚至在好玩有趣的想著:哦!原來吸血鬼有上下各兩顆、一共四根狼牙,而不是一般吸血鬼電影裡看見的兩顆。
這麼說,老人是一名吸血鬼囉?!
奇怪的是,老人對路卡澤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召喚魔力,那個陰森的微笑雖然像魅惑的蠱術,而且老吸血鬼也沒有發出聲音說話,但他卻可以清晰聽到一個聲音從老吸血鬼的腦袋裡傳出來,以心電感應的方式傳遞過來給他,在用喉嚨沙啞、發音困難、好像一個很久沒有說話的人的聲音在告訴他「進來……進來……」。
路卡澤直覺這名狀似恐怖的老吸血鬼,並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
於是,當他一想要走向牆壁,整個人便立刻迅速地飄浮了進去,同時他也發現牆內竟是個第三次元空間!
在這裡,路卡澤看見睡在隔壁房間裡的費雅,他自己則是身處在突然空間變得很大的牆壁厚度裡面,跟吸血鬼老人面對面第對峙著,互相盯看著對方。
吸血鬼老人朝他伸出一隻手,他毫不思索地就伸手握住對方乾枯的手,在接觸的那一剎那,一股沁心冰涼透過指尖凍徹了他的全身,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寒顫。
他甚至可以清楚感到吸血鬼老人的手很乾燥,但是卻異常的平滑光順,就好像一座有上過釉光的枯木雕像般。
他還在作夢嗎?
就在路卡澤這樣想時,老吸血鬼邀請他一起在牆壁裡坐下來……
 

 

 
 
破曉時分。
在睡夢中的路卡澤,感覺到有一隻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後更加用力地在搖晃著他。
「費敘擇!」
是費雅。
費雅只有在非常沮喪、哀傷、失望和生氣時,才會這樣喊他的全名;當然,還有當她在非常、非常害怕的時候。
「費敘擇!你醒一醒!」費雅壓低了聲音在吼著,因為緊張和恐懼,她的聲音甚至是顫抖的。
「幹嘛啦?失火了嗎?」路卡澤用力地睜開惺忪睡眼。
「快!小澤,聽話!趕快起來收拾你的東西!」
啊?!她叫他起來,就是要他收拾東西?
「費雅,妳把我挖起來,就是為了要我收拾房間?」路卡澤蹙著眉心,一臉不高興地揉著眼皮。
「收拾你的豬頭啦!」費雅氣急敗壞地啐罵一句,又十萬火急地說:「趕快去把你的皮箱找出來!不可以帶太多東西!只帶你每天要用到的就好!」
連續三句有驚嘆號的命令句,路卡澤整個人不清醒都難。
「為什麼?」
「因為我們又得走了……搬家啦!」
「為什麼?」他固執地又問了第二次。
接著,費雅癱坐在床沿,目光無神地盯著沒有開燈的房間,盯著那一面路卡澤和老吸血鬼曾經一起「坐過」的白牆。
「我整夜都沒睡!」費雅開始有些語無倫次地喃喃說道:「有人在我們房子四周走來走去;我撥開窗簾的一角往外偷看,卻什麼也沒看見,卻聽得到有翅膀在拍,有什麼東西在飛的聲音……」
「也許只是一隻澳洲到處可見的大蝙蝠!」路卡澤試著安撫費雅的緊張心情,因為他還想多睡一會兒,而且他也百般不願意因為一隻大蝙蝠而去收拾打包他的行李箱。
「是一隻大蝙蝠,沒錯!」
「那就對囉!沒事啦!」
「噢!不!什麼都不對勁了!而且很快有有事……我還看見雷迪克那神經兮兮的老傢伙,他已經在我們家前院外面站崗第二個晚上了!」
「妳早就已經知道?」路卡澤有些驚訝。
「我還等你來告訴我嗎?他們原住民的歷史很久遠,也都有一些神祕難懂的文化,我想……我想雷迪克一定有察覺到什麼!」
「察覺到什麼?」路卡澤像隻鸚鵡在學人話,呆呆地喃喃問了一句。
費雅緩緩地轉過臉來愣看著路卡澤,即便在昏暗的陳光中,他依舊可以看見她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你爸爸家族裡的人來了……他們會把你帶走;如果我們反抗,他們很有可能就將我們兩個殺了!」
費雅精神錯亂了嗎?還是在犯有偏執狂的歇斯底里症?或者是她還沒睡醒,而在胡說八道一些魘語?
但是,如果路卡澤可以真實貼切、歷歷在目地夢見自己和一名老吸血鬼坐在牆壁裡面,那這世界上大概沒有其他不能相信的事情了。
「我們好歹是親戚,爸爸又已經失踪這麼久了,他家族裡的人又有什麼理由要……呃……殺我們?」路卡澤眨了眨一雙明眸大眼,嘴巴乾乾地問道。
「因為這些親戚跟你爸爸、還有你不一樣!他們是……是……」一個字眼梗在費雅的喉嚨,她好像很怕說出來後,一切惡夢都會成真。
「是什麼?」路卡澤馬上聯想到看過的電視影集,「是義大利黑手黨嗎?」
「不!比黑手黨還可怕……他們是吸血鬼!」費雅終於說出口,但是她絲毫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吸血鬼?!」
路卡澤的心裡在想:還有其他的新聞嗎?「吸血鬼」這個字眼,他已經在幾天之內連續聽到好多次了。
不過,也許是因為費雅的肅穆神情和惶恐態度,路卡澤完完全全相信她方才所說的,不再有懷疑。
「快!小澤!我來幫你打包行李!」費雅催促著。
費雅堅持不要去開燈,透著剛矇矇亮的天空,母子兩人動手搜索路卡澤那一間看起來像豬舍的房間,把櫃子裡的和必須用到的所有東西都塞進一只舊皮箱。
「那學校怎麼辦?」路卡澤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你以前不是常裝病賴床?我還以為你不喜歡上學!」費雅半是調侃的糗他。
「我喜歡上學!我只是不喜歡學校裡的同學!」
費雅情不自禁地深看他一眼,知道他的怪異孤僻個性一定和其他踢足球長大的澳洲小孩子格格不入,而他的與眾不同也一定讓他常被同學取笑。
費雅開始在內疚自責,怪自己以前為了工作賺錢支付生活大小開銷,因而忽略了兒子。
「將來,等你離開學校、出了社會,你那時候就會發現,社會大學根本由不得你喜不喜歡,但是如果你沒有朋友、人際關係不好,那你就會處處碰壁,無法生存!」費雅並不常用這種口吻說話,也很少去長篇大論這種人生哲理。
「費雅,妳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說學校?等去了外婆家,我會為你在附近找一所學校的。」
「我們現在是準備出發去外婆的家……台北?!」路卡澤這一吃驚非同小可。
「要不然臨時我們又能去哪裡?」費雅無奈地反問。
「那我想噗噗呢?」
「什麼?!你現在想大便?我們沒時間……」
「不!是噗噗啦!」路卡澤指向牆角的一團黑影,現在他才開始納悶起來。怪了,這幾天噗噗到底在害怕什麼?幹嘛一直縮成一團地躲在牆角?連吃飯都要叫好久?
「哦!你是說那隻會抓你的貓啊!把牠丟在這裡吧!」費雅不假思索地說道。
「就知道妳會這樣說!所以我才問妳,如果我想噗噗的時候該怎麼辦?」路卡澤嘟起嘴來,賭氣的說著。
「你知道幫小貓咪買一張機票,要比航空郵寄外婆的生日禮物要貴上多少倍嗎?」費雅感到心力交瘁。
「為什麼你們大人對小動物都這麼沒有愛心?」
「因為『愛心』不能當飯吃,而現實生活裡還有許多更重要、需要花錢的東西!」
「誰說的?愛心也很重要哇……」
費雅已經很疲倦,但現在才清晨五點鐘;她將路卡澤的PSP丟進行李箱內。
「一張貓咪的機票,可以換成好幾台PSP!」
經費雅這麼一說,路卡澤暫時啞口無言。PSP對他而言很寶貴,但是噗噗是他的好朋友,而且他實在捨不得離開這個已經住了兩年的家。
「要是尚恩來找妳不著,怎麼辦?」這個叫做激將反攻戰術。誰說十一歲的小孩沒有殺傷力。
「找不著又能怎麼樣?我門該走的時候,就得走!」費雅說得好像對尚恩毫無眷戀之情。
以前路卡澤還會妒嫉尚恩,怕有一天費雅會愛尚恩比愛他更多,但他顯然大錯特錯了。
但是他絲毫沒有勝利的感覺,因為他們又得走、又得搬家,又要像逃亡一樣地丟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切。
收拾打包完畢,能塞的都已經塞進舊皮箱裡。
「醫藥箱太笨重了,我們不能帶;讓我先幫你的傷口換藥!」費雅動手把路卡澤左眼角的紗布撕下來。
路卡澤雖然痛,但也不敢吭一聲,然後他看見費雅變了臉色。
費雅大吃了一驚,因為紗布底下根本沒有半點傷痕。
「啊……怎麼會……」費雅陷入一陣沉沒,半晌說不出話來。「你爸爸曾經告訴我,說你到了青春期時,也有可能變成半個吸血鬼!」
什麼?半個吸血鬼?!他?費敘擇?不會吧!
他甚至連番茄汁都不喝……不!更正,確實地說,是他最討厭番茄汁,如果將來他必須去喝比番茄汁還要更紅、更腥、更噁心的人血,那他不就一生完蛋了?
一想到血,他都已經差點嘔出來。但是,他不想讓費雅擔心,於是佯裝著若無其事,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話,「半個吸血鬼?好啊!要是我學校同學知道了,以後一定沒有人敢欺侮我了,而且都會認為那是一件超級酷的事情!」
費雅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有些心疼地看著兒子,然後改變心意地作了一個決定。
「好吧!你可以帶噗噗,但是以後牠又到處拉屎撒尿,你可別跑來跟我囉哩囉唆!」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