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瓣洋蔥不流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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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的天總是變得極快,這獎學金的煩惱很快就被戀愛的苦惱替代了。
蘇愛愛和糖糖晚上下樓買零食的時候,無巧不巧遇上老錢和研究生男友在樹下你儂我儂。
如果換了是小美,兩人肯定笑笑就上樓了,可對象是偷窺成瘋的糖糖,於是,兩人肩並肩躲在樓上──偷看。
不一會兒,樹下的兩人開始接吻。
其實在宿舍樓前面的這棵情侶樹下,每晚都有不少癡男怨女在此依依不捨最終纏綿擁吻的,但對象換成了自己熟悉的老錢,蘇愛愛看著老錢在月光下揚起的醉成春水的側臉,愣是無法把眼前這個柔情似水的女子和宿舍裡那個每夜睡前必定「啪嗒啪嗒」拍著大腿進行自虐式減肥的女人,嘴上掛著:「女人要多談點戀愛!」的女人聯繫在一起。
唉,戀愛,是件忒神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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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錢一回宿舍,糖糖就拉著蘇愛愛開始表演剛才的深情一幕,蘇愛愛抵死不從,窩在椅子上笑。
小美坐床邊上和男友發短信,邊看邊笑得喘不過氣。
老錢邊摘下隱形眼鏡,邊憤憤的說:「笑、笑,妳沒有和男朋友吻過?」
糖糖停下來,問:「哈,小美,老實交代,是什麼時候的事?」
小美一下子紅了臉。
老錢又回頭說蘇愛愛:「妳!妳沒有被那經驗十足的歐陽拿下?」
蘇愛愛愣了愣,紅了臉,理直氣壯的搖頭:「沒有,妳瞎想吧妳!」
老錢戴上眼鏡,長長的「哦」了一聲,奸笑:「咱愛愛還是初吻!」
蘇愛愛臉更紅。
老錢又笑,說得意味深長:「反正妳初吻還不是要給歐陽。」
蘇愛愛老是和歐陽小打小鬧,最多碰了個臉頰,雖然知道或許會更親密,但真沒想到初吻不初吻的。想起老錢在月光下的臉,她偷偷問:「談戀愛一定會接吻嗎?」
老錢翻了個白眼:「那當然!」想了想,又湊了臉打量了蘇愛愛一把。
蘇愛愛在發愣,老錢放大的卸了眉妝的臉嚇了她一跳。
老錢頂著無眉大俠的臉繼續說:「不過愛愛,妳既然是初吻,還是謹慎一點。這種回憶像妳這樣的女生還是很重要的。再說,男人嘛,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了。」
糖糖問:「唉,這個接吻是什麼感覺?」
老錢笑起來:「有好有不好,因人而異。」
蘇愛愛還停留在上一個話題中,她問小美:「男人接了吻真的就不當回事兒了?」
小美放了書,想了想說:「不能那麼說,但是,接吻就是種默許,說明同意更親暱的交往了,一次之後這樣的事也會越來越平常,男人自然就會要求越來越多,所以呢,接吻這樣的事情還是謹慎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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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蘇愛愛在校園裡遇上才送別女友的阿單。阿單今年找了個大一美眉,兩人正是火熱。
阿單知道蘇愛愛拿獎學金,自然要蘇愛愛請喝奶茶,蘇愛愛進樓買奶茶,出來時複雜的看了眼分別的情侶,遞了奶茶給阿單。
兩人走在路上,蘇愛愛忍不住問:「阿單,男生吻了女生是不是都覺得挺滿足征服慾的,就不拿對方當回事兒了?」
阿單一口奶茶噴出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問得斟酌:「妹子,歐陽他……怎麼了妳了?」
蘇愛愛哭笑不得,趕緊搖手:「沒有,他什麼都沒有,和他也沒關係,我只是隨便問一問。」
阿單抹抹嘴:「其實也沒什麼,男生追女生那麼辛苦,追到了自然是有點需求的,這事兒也代表了女生是打心眼裡接受你,這不是挺有成就感的嗎?」搓了搓頭,又說:「再說,這和女生享受被人追是一樣的道理。」
蘇愛愛點了點頭,老錢果然了解男人。又問:「那男生是不是就產生更深層次的追求了?」
倒楣的阿單苦笑,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人都是得有更深層次的追求的!」
蘇愛愛喝完最後一口奶茶,點了點頭,說得意味深長:「接吻真是件可怕的事兒!」接著,搖頭晃腦的走了。
留下的阿單在夏末的冷風裡打了個寒顫。歐陽兄,俺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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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愛愛因為這樣的彆扭幾天不想見歐陽,再見到歐陽,是文藝部的開學會議上。
會後,歐陽送蘇愛愛回宿舍。
蘇愛愛走在路上,說得傷心:「去年我進校的時候,喊人家學姊,今年人家進校喊我學姊!難怪去年我喊人學姊,那人的眼神那麼悲壯呢!」
歐陽笑著擰她臉:「就妳事兒多,我還不是被人喊!」
蘇愛愛可不服,斜了眼:「你那都是部長了,多滋潤,多少小美眉圍著你喊『學長』!」拖長了調子學著。
歐陽一下子被逗樂了,從口袋裡掏出薄荷糖來,第一顆先塞蘇愛愛嘴裡,自己又吃了顆。
蘇愛愛鼓著嘴還再學,說出來都是烏裡烏拉的話了。
唉,這個歐陽,之前想的煩惱,在一起的時候一打打鬧鬧,突然又覺得不是那麼恐怖了!
兩人就這麼鬧著到了女生宿舍樓下。這可是蘇愛愛的敏感地帶,情侶樹就站在旁邊呢,嘿,一不留神,主角怎麼成了自己?
蘇愛愛擺擺手:「歐陽小朋友,我上去啦!」準備開溜!
歐陽拉住蘇愛愛:「愛愛小朋友,您是不是忘了什麼?」
蘇愛愛眼珠骨碌碌轉,想了想,伸出手來,踮起腳尖,拍拍歐陽的頭頂,也不知是把他當狗狗還是當孩子哄:「好啦好啦,晚安!」拍完了就走人。
歐陽好笑,站那兒沒好氣的招手喊:「蘇愛愛,回來!」
蘇愛愛沒法兒,不情不願的轉身,小碎步挪回來,乾巴巴的問:「幹嘛?」
歐陽也不氣也不鬧,含著笑,一張臉在夜色裡笑得電力十足,拉了她的手,軟軟的問:「妳說幹嘛?」
在這樣一個夏末的夜晚,遠處,男生宿舍一樓的男生打著赤膊拎著臉盆出來洗澡,「哦」的一聲跑過一走廊的喧鬧。近處,阿姨扯著嗓子喊:「要熄燈了!」
不知是哪棟樓,男聲高了嗓子死吼:「死了都要愛……」尾音被扯破了,突然間像被人掐住了喉嚨。
女生樓一下子熄燈了,臉盆開始乒乒乓乓,很多人「啊」了一聲,燈就全暗了……
夜風一下子穿過這片搖盪的朦朧,那人的眉眼細細長長,全在月色中清潤的化開,淡紅的薄唇,飽滿的唇線,月光突然盛放在高翹的唇角。
到底是吻還是不吻?蘇愛愛心咚咚的跳,腦子裡在進行一場廝殺。
歐陽的頭靠近,唇齒間有淡淡的薄荷香,伴著晚風,沁入心扉。
不是吧,真的要吻?
蘇愛愛這個膽小鬼,蘇愛愛這個害羞鬼,一偏頭,歐陽的唇碰著了臉頰,那一塊一下子燒著了,豔紅的蔓延開去。
蘇愛愛不敢抬頭,飛快的、小聲的說:「晚安!」
小兔子般的跳走,連跑帶蹦的跳上樓梯,消失不見……
歐陽站在女生樓的樓下,慢慢的把手放回口袋裡,掌心依舊溫熱,唇上依舊有她肌膚的細膩。
可是,可憐的歐陽同學到現在都不知道蘇愛愛為什麼不接受他的吻!
歐陽同學……老天會保佑你的!
小兔子蘇愛愛坐在黑咚咚的樓梯臺階上,捂住發燙的半邊臉頰,似乎燒得連牙都開始熱……
烈情,那時的我們似乎都是那麼的羞澀呢!第一次的牽手,第一次的擁抱,第一次的接吻……然後,在很久的以後,我突然開始懷念那樣的第一次,那樣的羞澀。我常常想,如果當時我能好好的擁抱那個最初的少年一下,如果那時我能夠不顧一切的吻上那樣的唇……我常常想著這樣的如果,可是這種如果也如同那些第一次,如同那年少的羞澀一般,慢慢的逝去了……
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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