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輸不起~歡迎光臨芮比兔之一
「真的嗎?」許又蓁的眼亮了,收起對陌生人的排拒,興奮的問:「那可以給折扣嗎?」
閃閃發光的眼眸像難掩璀璨的鑽石,費比邑有些怔怔的看著,差點兒就忘了自個的身分。
「妳要多少布?」他問。
許又蓁說出了一個數字。
費比邑拒絕得比店長還要斬釘截鐵,「不行。」
光彩盡退,鏡片後的麗眸充滿不悅。
「不行還廢話那麼多。」乾脆跟那個與冰山無異的店長一起站在櫃檯後方去,對她不理不睬,讓她盡情看個過癮就好,不要給予希望又狠狠敲碎!
「妳要做衣服?」費比邑快速打量橫了他一眼後,又專注在布料上的許又蓁。
約是齊肩的半長髮在後腦勺綁了一個馬尾,頭髮全數紮起,露出光潔的漂亮額頭,加上黑框眼鏡與鐵灰色長褲套裝,讓這女孩看起來有種不太好親近的疏離感。
她看起來像是在專業領域上有點成就的專業人員,而她手上摸的那塊布花樣纖雅細緻,感覺實在違和。
她該不會在外頭表現得一板一眼,其實在家裡擺滿蕾絲服飾吧?
因此,他更有興趣探究。
「對啊。」許又蓁的語氣完全提不起勁,帶點應付的意味。
「做什麼樣的衣服?」
這位老闆是吃飽太閒嗎?她一看就是買不起他們家的布,為什麼他還要花心思跟時間來跟她閒扯淡呢?櫃檯前不是有個大戶?看店長招呼得多殷勤啊,他不是也應該加入諂媚的行列,而不是來跟個只能用眼睛看,過乾癮,掏不出錢包來的窮鬼浪費時間吧?
可或許也是因為他竟然不像店長一樣,一發現她買不起就勢利的拉下臉,用可令五月天的氣候結冰的冷眼看待,所以她心中雖有排斥,還是硬著嗓回答他的問題。
「兔子的衣服。」
「兔子?」費比邑那雙深邃黑眸略略瞠大,「現在連兔子也要穿衣服了?我還以為只有貓狗有這樣的市場。」
的確有豪門貴婦特地來買布為心愛的狗啊貓啊等寵物量身訂做服飾,雖說某些國際名牌亦有出寵物服飾,但唯有量身訂做才是獨一無二,比牌子名氣已經過時,比獨特才是時尚,所以乘雲布行在這方面的客戶還不少。
「玩偶啦。」她不養寵物的。
「兔子玩偶的衣服?」這會兒他完全不掩飾驚訝了,「妳喜歡這味的?」
「啊?這味的?」啥東西啊?
「妳有蒐集玩偶還幫玩偶做衣服的興趣?」果然在外是個女強人,內在是個穿蕾絲花邊的小女孩啊。
「不是,我是要賣的。」與其將喜歡的東西放在家裡沾灰塵,倒不如將它成為販售的商品。
「妳是設計玩偶,或是玩偶衣服的?」手抱著兔子玩偶,穿蕾絲花邊衣服的女強人呢,真是強烈的視覺衝突,呵呵。
「不,我是負責賣的,設計跟製作的另有其人。」他語氣中的興味盎然,讓許又蓁忍不住對他解釋了一番,「我跟我同學要合開一間店,專做手工兔子玩偶,兔子也是我們自己設計的,每隻兔子都有衣服穿,而且衣服還會另外販售,我最近就是在找衣服的布料,看來看去,就你們的布最讓我滿意。」
她眸中神采奕奕,就算是鏡片也無法遮掩。
他猜測,這女人應該是那種會對喜愛的事物全心全意、費盡心思的那種。
「那妳買多少塊布了?」他越來越有興趣了,不只對她即將開始的事業,還有她。
「我沒買,太貴了,不合成本。」她懊喪輕嘆,「若是用你們家的布,勢必要提高兩倍價格,說不定兩倍還不夠。」
她低頭望著手上的布,毫不掩飾的失落模樣像是剛失戀的人。
他莫名覺得不忍,有種想攬上纖肩,輕聲安慰的衝動。
說來好笑,她是買不起布,又不是真的失戀,他心上的那份疼惜與不捨是怎麼回事?
「那就提高價錢啊。」他柔聲提議。
「你說得簡單。」她轉頭怒目瞪他,「提高兩倍,若是賣不出去怎麼辦?」旁觀者總可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我跟我朋友工作所存的積蓄全都用在這上頭了,每一步都要很謹慎,不是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
「那照妳的論調,我家的布不就也賣不出去,因為它很貴啊,可偏它就賣得好哪!」費比邑嘴角一撇,盡寫驕傲。
許又蓁聞言一愣,用力咬住下唇。
「哪有……那麼簡單。你們是幾十年的老店了,我們才正要開始耶……」初生兒跟資源充足的青壯年怎能相提並論。
「幾十年的老店也曾經差點倒閉。」而且很不幸就發生在他老爸那一代。「後來也是改賣妳覺得很貴的進口布才起死回生的喔。」那一段艱苦的過程就可以省略不談了。
真的嗎?水眸寫滿難以置信。
「便宜有便宜的賣法,貴有貴的賣法。」費比邑媚眼一拋,「Honey──」黏膩的語調,像畫了一個大大的紅色愛心,將她包圍。
許又蓁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
「什麼時候會補貨?」停止回憶的許又蓁將費比邑弄歪的兔子玩偶擺正。
「原料廠商缺貨,最快也要等兩個月。」
「這麼久?」
「沒辦法啊。」他聳肩,一臉人不是他殺的無辜樣,「我總不能拿著刀子要人家把東西生出來吧?」
「這樣的話,得把新款延期,先推另一款。」許又蓁拳頭抵在唇上沉思。
「Honey,」費比邑長指在她的馬尾上勾弄,「幫我做一對穿新郎新娘服的芮比兔。」
許又蓁閃過令人煩躁的手指。「誰要結婚了?」
「我。」
她一怔,腦袋在剎那間空白。
「的妹妹。」
她閉了閉眼,有種想將費比邑踹出大門的衝動。
「怎麼,妳剛以為是我要結婚,是不是心很痛啊?」他輕佻的問。
「我完全不認為是你要結婚。」推開假意作勢揉上她胸口的手,許又蓁冷酷的說,「任何腦袋有長智慧的女人,都不會想跟你扯上關係。」
望著她別過頭去,儼然將他視為毒蛇猛獸,不想理睬的模樣,費比邑心頭泛起陣陣苦澀。
她真的很有能耐一次次的打擊他,而他也真的像打不死的小強,總愛自個兒送上門任她糟蹋,卻還要裝做漠不在乎。
那一年,他在分店門口看到對著喜歡的布料溢滿愛慕之色的,該不會其實是倒映在玻璃門上的自己吧?
「妳說這話就不對了。」他把下巴枕上她的肩,「妳辱罵了很多女人。」
她用力推開卡在她肩上的頭。
「那些喜歡你的女人中,」她回身假笑,「我沒看到半個有長腦袋的呢。」
「啊哈哈……妳講話真毒啊。」
「喔呵呵……剛好而已。」
一旁的鄭亦安假裝要上廁所,快步離開戰場。
「乾脆啦,」費比邑彎起手肘架在纖肩上,「妳就嫁給我,說不定我就會收心,不再當花心大少。」
「你知道的,菜花這東西可是無法根治的。」她很同情的一笑。
「我去年健康檢查,別說菜花,連菜頭都沒有長呢。」
「搞不好是潛伏期,我勸你明天再重新去檢查一次。」
「如果明天檢查無異狀,妳就要嫁了嗎?」
「這個嘛……」許又蓁假裝垂頭思考,不忘把肩上的手推開。「你年輕時使用過度,說不定結婚後就報廢了,我真不想拿自己的『性』福開玩笑。」
「放心,尚可保用五十年。」他一拍褲襠。
「我也不想走到哪都可能被你的女朋友丟石頭。」台灣從北到南、從東到西都有他的女朋友,隨時可能擦肩而過呢。
「我去美國買變形金鋼鐵皮衣給妳穿不就行了。」他單膝跪下,「嫁給我吧,Honey!」
「去死吧!」她一腳將他踹倒,「沒事快滾。」
「妳還沒幫我寫婚禮兔的訂單。」掰不下去了,費比邑只好提正事。
許又蓁一臉不耐煩的走到櫃檯後,拿出訂單本子。
「我要指定禮服花色。」
「你直接把布料送過來不就得了?」還指定?布料都是跟他家買的,指定個鬼!
「Honey真聰明,多適合當我的賢內助。」
「我不是家庭主婦的料。」她低頭書寫。
「我是說協助男人一起成功的那種賢內助。」沒人要委屈她窩在家中處理不擅長的家務。
「我只想當老闆,不想當老闆娘。」她撕下訂單,將客戶收執聯交給他,「半個月後取貨,謝謝惠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