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六十分~好聚不好散之四《限》
這是走衰運的開始。
林珈珈再怎麼想逃,東方鎮這麼小,還能逃到哪裡?
就算她刻意錯開碰面的機會,但是冤家路窄,到哪兒都會遇見熟人。
現在她處於進退兩難的處境,瞪著程予真的背影,發現他與好友、同學相處融洽。
尤其還有不少的女鎮民、女同學像是花蝴蝶,緊緊的黏在他的身邊,甚至還殷勤的為他倒飲料、佈菜。
是怎樣?他是五體不健全嗎?需要這麼多女人為他跑腿、送上食物嗎?
林珈珈悶悶的坐在椅子上,雙眼幾乎要冒出火焰。
他天生女人緣極好是事實,以往只要出現在聚會上,不久便會成為矚目的焦點。
她明明知道,可是看見他如此受歡迎,還是火冒三丈。
她在火大什麼?
咬了咬唇瓣,她的記憶不禁又回到五年前。
他和她其實也沒有什麼斬不斷的緣分,純粹只是她命中注定以吊車尾的分數進入台北某間大學,恰好以新生的身分遇見了程予真這個學長。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人愈走愈近,對於帥哥學長的特別照顧,一顆少女的芳心也逐漸沉淪。
後來是她主動開口,要求與他交往,出乎意外之外的,他竟然沒有任何猶豫,笑著答應了。
之後,她便沉醉在愛的甜蜜中。
無奈愛情有時候只是一種假象,會蒙蔽自己的雙眼,令她忘了程予真並不是普通的男人。
他的外貌佳,條件背景也讚,更別說他的個性幽默風趣,下至三歲小孩,上至八十歲的老阿嬤,全都吃得開。
所以那段時間她總是聽到兩句話: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對啦!她林珈珈凡事都不求上進,所以是一坨無法塗在牆上的牛糞,也是一隻無法與他雙宿雙飛,又比青蛙還不如的癩蛤蟆。
流言剛開始滿天飛,她可以當作大家都在嫉妒她,可是時間一久,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反而有增無減。
最後,她竟然捉姦在床……
「那杯子跟妳有仇嗎?」常小樂嘴裡塞滿食物,端著一杯飲料和一盤剛烤好的松阪豬肉,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
紙杯被她捏得歪七扭八,慘不忍睹。
「沒有。」但是前方十步遠的男人跟她有很深的仇恨。
常小樂不斷的咀嚼,雙眼依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好友正盯著某人的背影,隨即轉頭觀察她的臉色。
「那就是前方的男人跟妳有仇了。」
說起好友的個性,除非火燒屁股或是天塌下來,才會讓她如此焦慮,而現在她就像停不下來的陀螺,雙手雙腳不知道應該擺在哪裡,便知道程予真的出現帶給她多大的震撼了。
「沒有……」林珈珈拖長尾音,幾乎是不打自招。
她無法向大家介紹程予真的身分,總不能拿著大聲公昭告鎮上所有的人,然後告訴大家,他就是曾經讓她捉姦在床的前男友吧?
不!她一定不能讓眾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因為打從離開他身邊那一刻開始,她就決定要與他保持距離。
原因無他,只因為程予真是個危險的男人!
常小樂眨了眨又長又鬈的睫毛,嘴角微微上揚。
「妳笑什麼?」林珈珈沒好氣的望著好友,感覺她是在笑自己天真、無知,根本就和程予真的笑容如出一轍。
常小樂聳聳肩,不予置評的啜了一口調酒,辣辣的酒液混合了酸甜的果汁,當下瞇起雙眸。
她又睨了林珈珈一眼,正在考慮要不要破好友的梗,可是若提早破梗,以後看不到好戲,怎麼辦?
內心的小惡魔和小天使正在交戰,後來還是邪惡的小惡魔大獲全勝,她決定安靜的看戲就好。
「喏,給妳喝。」常小樂沒再追問,不懷好意的笑著,將手上的飲料放到好友的手中。
林珈珈也沒多想,仰頭飲盡。
甜甜的,像是番茄汽水的味道,讓她意猶未盡的舔舐唇瓣。
「這是什麼?還滿好喝的。」
「果汁。」常小樂笑彎了雙眼。對她而言,這種酒精濃度確實就像果汁。「還要喝嗎?我再去調一杯柳橙味道的……」調酒。
「好。」林珈珈不疑有他的點頭,將杯子交到好友的手上。
常小樂邪笑的站了起來,走向臨時搭起的吧台,想也不想,用威士忌、柳橙汁和檸檬角,以一定的比率調配。
當林珈珈與常小樂一起拚酒的時候,不遠處有道熾熱的眼神緊盯著她們。
常小樂雖然不是狗血編劇,但是好歹也寫了幾本言情小說,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愛還算有研究,很滿樂意幫男主角鋪梗。
畢竟女人不醉,男人沒機會!
在一個半小時內,林珈珈喝下三杯調酒,酒精濃度一杯比一杯還要高,腦袋開始發昏。
酒精迅速在她的體內發酵,先是讓她的小臉泛紅,接著雙眸變得迷濛,咧開嘴角,像個無知的小孩呵呵笑著。
一切都在常小樂的預期之中。
林珈珈的酒量雖然不佳,但是酒膽不小,尤其又瞄到程予真身陷溫柔鄉,像是肝火上升,亟需滅火,抓起杯子,就往肚子裡灌。
拚命灌酒的結果便是她醉得眼冒金星,眼花的將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全都一個化成兩個。
所有在場的女子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光是新來的鎮民程予真就足以讓她們芳心暗許,誰還想浪費時間喝酒?
有,就林珈珈這個阿呆。
她把調酒當飲料,不停的猛灌,想藉機消除怒意,無奈借酒澆愁愁更愁,瓊漿玉液如同穿腸毒藥,反而擾得她更加煩亂。
於是,她醉得一塌胡塗,幾乎站不穩,靠在欄杆旁狂吐。
始作俑者常小樂像個餓死鬼投胎,大口吃著撒上玫瑰海鹽的美味烤肉,眼睛都瞇了起來,哪有時間去管喝醉的友人?!反正總會有個人看不過去。
一會兒,程予真離開女人堆,來到林珈珈的身旁,大手一撈,讓爛醉如泥的她偎進他的胸懷。
他的俊顏靠近她,聞到了濃濃的酒味,看來她真的喝了不少。
「妳喝醉了。」
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吃得不亦樂乎的常小樂也拉著同窗好友在旁邊看好戲。
機會來了,男主角,上啊!
「關你屁事!」林珈珈絲毫不領情,伸出雙手,想要推開他。
此舉引來一旁的花蝴蝶們不滿的輕哼,恨不得上前推開她,然後再罵她不知好歹,竟然將這樣的極品男往外推!
程予真不為所動,強而有力的臂膀緊擁著她,要她別再亂鑽、亂動。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不生氣,反而露出惡劣的笑容,「就算我們分手了,但妳曾經是我的前女友,照顧妳是應該的。」
他的嗓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見。
常小樂差點被一塊嫩肉噎死,幸好一旁有人貼心的遞上開水,她趕緊喝了幾口。
前男友和前女友?!嘩……東方鎮的新八卦!
「你……你……」林珈珈的小臉紅通通的,酒精在她的體內發酵、作怪,胃部不斷的翻攪,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要覺得麻煩我,就算當年妳莫名其妙的甩了我,但是在我的心底,還是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妳。」他的嘴角揚起的弧度十分奇妙,彷彿在強顏歡笑。
就算她醉了,還是能聽見身旁那些女人為他感到不值與心疼的輕嘆聲。
心疼個鬼啦!他這個無敵花心鬼,怎麼裝得好像是苦主?
「我之所以甩了你,是你……嘔……」一怒之下,她忍不住吐了出來,雙腳也幾乎站不住。
程予真又伸出健壯的雙臂,結結實實的將她抱個滿懷,然後先聲奪人,「不好意思,我先送珈珈回家。你們慢慢玩,改天換我作東,請大家來我的新居聚餐。」
大夥七嘴八舌的連忙回應沒關係,畢竟他都表明是她的前男友,而且還表現出體貼殷勤,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對她舊情未了。
欸,林珈珈到底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這種極品男人竟然像是雙眼被蒙住,只對她動情。
「你放開我!」她的腰肢被大掌箝制,肩膀也被五爪抓住,無法順利的逃脫。
程予真的薄唇移至她的耳邊,嗓音魅惑又低沉,半是威脅半是哄騙的說:「珈珈,乖一點,要不然等等我會做出什麼事情,連我自己都無法保證,要是將場面弄得更僵,妳可別怪我。」
「你……」林珈珈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的身上,形勢比人強,只好閉上嘴巴,明哲保身。
她在這男人的手上栽過太多遍,他總有辦法將邪惡的形象搞得神聖不可侵犯,讓不知情的人以為他既純潔又毫無心機。
錯錯錯!他根本就是個偽君子。
可惜上帝給了他一張極好的皮相,他所犯下的罪行全都被那人畜無害的笑容掩蓋,粉飾太平。
即使他可以假裝無辜,但是他對她的傷害還是那麼的刻骨銘心,對於他的一切,她可以選擇遺忘,就是無法原諒。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想要低調的過日子,只能隨波逐流,這就是她人生中最悲哀的事。
現下的林珈珈還是落魄的跌入他的懷裡,然後在眾人的目送下,跟隨他離去。
林珈珈雖然喝醉了,可是還不至於不省人事。
「這……這不是我家……」
拜託!她是喝醉,並沒有腦殘,好嗎?她家在哪裡,她還認得方向。
「這麼晚了,妳吐成這樣,回到家裡,是想要林媽媽做妳的奴才嗎?」程予真硬是將她拖進屋內,然後關上鐵門。
「我……我自己可以。」她瞪了他一眼,「不用你多事!」
她想要走向大門,只是還沒到玄關,胃部又是一陣翻攪,雙手趕緊摀住小嘴。
他一看見她的動作,反應極快的抱住她,衝進一樓的浴室,讓她蹲在馬桶前。
「嘔……」她馬上吐了出來。
程予真退出狹小的浴室,然後走進廚房,沖泡一杯濃茶。
雖然他搬進來沒多久,但是東西大都已經整理好了。
林珈珈漱了漱口,走出浴室,顯得有些狼狽。
噢!等她明天恢復清醒之後,一定要去找常小樂算帳,她欺騙她這是果汁,其實是含酒精的調酒,害她連喝幾杯,結果現在喝醉了,好難受。
「喏。」他將濃茶遞到她的面前,緊盯著她,非要她喝下去。
她吐了吐舌頭,仰頭一飲而盡,苦澀的濃茶沖掉嘴裡的酸澀,胃部也舒服一些。
抬起眼眸,她正好與他四目相接。
「看什麼?」她沒好氣的瞪著他,一想起剛剛他在眾人面前說的那些話,一時之間又火大了。「你這樣玩弄別人的人生,很快樂嗎?」
「玩弄?」程予真挑起眉頭,不明瞭她為何這麼說。
「我和你明明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你老愛將我們以前的關係昭告天下?」
拜託!她還想要留點名聲給人探聽,好嗎?
他這麼一搗亂,若是嚇跑了愛慕她的男人,怎麼辦?他要賠她嗎?
程予真總算意會過來,不以為意的說:「以前的關係就不是關係?難不成妳可以回到過去,將我們以前男女朋友的關係全都抹殺?」
雖然他的表情未變,不過十分不爽。
自從在東方鎮與她見面,她不斷的擺出不想與他有任何關係的模樣,甚至避他如蛇蠍,怎麼也不願靠近。
是怎樣?他程予真身上長蟲還是流膿,讓林珈珈小姐不屑接近他?
「以前是以前,你幹嘛老愛在一堆不相干的人面前提起過去的事情?」她怒瞪著他,將心中的不滿宣洩出來。
「我記得某人在很久以前說過,若是在意一個人,就會急著想要公開彼此的關係,我只是有樣學樣。」他老神在在,雙手交抱胸前,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
「你……」林珈珈不斷的吸氣、吐氣,好一會兒才又開口,「程先生,難道你不知道有些事是『過去完成式』?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根本沒必要再提起。」
「我說林小姐,那妳懂不懂有些事是『現在進行式』?」他油腔滑調的回應。
她一如以往,被他氣得跺腳,「我才不想和你發生『現在進行式』的事!」
「可惜,有些事不是妳說不要就不會發生。」程予真就事論事。
五年前,她莫名其妙的甩了他,他大可以無所謂的聳聳肩,可是五年後,老天爺安排他與她再度碰面,那麼一切就順其自然。
他原本考慮在鎮上租間房子,然後享受幾年鄉間生活,也許時間到了,就會離開。
不過命運很奇妙,促使他骨子裡瘋狂的基因作祟。
一遇上她,計畫趕不上變化,他砸下積蓄,買了離她家不遠的透天厝,暫時打消離開東方鎮的想法。
原以為她是因為心虛才想躲著他,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在她的眼眸裡見到了怨恨。
好像當年不是她甩掉他,而是他負了她。
他負了她?
如果真是這樣的原因,那麼他有權利向她問個清楚。
當年他可是為了她這株小草,選擇放棄整座森林,卻莫名其妙的被小草甩了,在他人生中創下了第一個被女人拋棄的紀錄。
最丟臉的是,他竟然連理由都不知道。
「真是夠了!」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心理因素,林珈珈的喉嚨冒出酸澀的氣泡。「你別拿別人的人生當成遊戲,我懶得跟你玩。」
她轉身,往大門走去。
程予真抓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拉回自己的胸前,強壯的雙臂將她禁錮在懷裡。
他雖然長相斯文好看,但是此時眼眸裡透著寒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教她打了個冷顫。
「誰說我把妳的人生當成遊戲玩了?」他的臉龐慢慢的靠近她,溫暖的氣息噴在她紅通通的臉上。「林珈珈小姐,嚴格說起來,我是妳始亂終棄的對象,妳才是把我的人生當成遊戲,不是嗎?」
「我始亂終棄?」厚,世界末日快到了,所以大家就可以隨便顛倒是非了嗎?
「不是嗎?」他挑起眉頭,低聲反問。
「當然不是!」她連忙抗辯。
「那表示這一切都是誤會了?」他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企圖誘哄。
這下,林珈珈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像根木頭全身僵硬,只因為他竟然緊緊的擁著她。
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身子因他的擁抱而逐漸加溫。
是酒精作祟的關係,絕對不是程予真效應……絕對不是!她的內心高亢大喊,現實卻像是被獵鷹盯上的小老鼠。
嗚嗚……她想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