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水~盛唐圖 卷一
武周‧天授二年 隆冬
「放開我!你們這些龜孫子!」
風月街的暗巷,有著隱隱的爭執聲,但是被風月街的歌舞樂聲和男男女女的笑聲給蓋過,來不及傳出來。
巷內有四五個高矮胖瘦體態各不相同的男人,由他們散發出的氣質來看,僅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在風月街來說出現一打也不奇怪。
此刻他們正抓著一名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渾身酒氣,臉上充斥著淫邪猥褻的神情,直盯著少年水月觀音般的玉瓷面容流露出淫穢的笑容。
「大哥……這樣好嗎?落曉可是海棠的兒子,要是被海棠知道了……」其中一名尚有理智的男人,克制自己不去看那張驚為天人的面容,邊搖掉腦裡的茫然,邊問。
這條滿是妓女戶、男寵院的風月街裡就屬風月窩規模最大,也最受歡迎,裡頭的姑娘是出了名的美麗,其中海棠可說是風月窩裡最負盛名的一個,而她的兒子落曉更是生了一張和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臉蛋,多少人開價等著買下他的初夜,都被海棠拚命擋下了。
但多得是覬覦落曉的人,無論男女。
帶頭的男人怪笑了幾聲,「嘻嘻,怕什麼?這孩子早晚要接客,老子正是看在海棠的面子上才給他機會先練習!」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狗娘養的,如果你們敢動我,我一定會殺了你們!」落曉不斷扭動著身軀,水潤如新墨的大眼添上騰騰怒火。
他的臉一直都是招來麻煩的大麻煩!等到今天逃過了這一劫,回去他定要拿刀劃花這張臉!
想是這麼想,每當他打定主意要破壞這張臉時,母親那張不經意流露出自責的面容便會令他打退堂鼓。
他不怕痛,卻不想傷害為了保護他付出許多許多的母親,才得一直容忍類似的事情不斷上演,每次每次都讓他僥倖逃過了,可也每次每次他都懷疑自己再也逃不過。
真是他娘的!
「我看你就少掙扎一點,我們兄弟會很溫柔的……」帶頭的男人解開褲頭,淫邪的笑意不斷擴大。
「呸!」落曉啐了一口唾沫,勾起不符合他年紀的冷笑,水嫩的潤唇輕啟,「做夢!」
「好……」抹去右眼上的唾沫,帶頭的男人眉峰因怒氣顫抖著,卻還是維持著醜陋的笑容。「你好……就連口水都跟你娘一樣甜美……給我壓緊,脫掉他的褲子!待老子嚐過他的味道是否和他娘一樣美味,接著就讓給你們!」
「你敢!」落曉也不管雙手被人反剪身後,細瘦卻結實的雙腿用力踹著靠上來要脫他褲子的男人,「他娘的!給我滾開!你們這些敗類!」
其他男人見落曉極力反抗,幾乎連抓著他的那名高大男人都快招架不住,只好一擁而上,一人抱住他一條腿,多出來的那人扯著他的衣褲,費了大半功夫才褪去他的褲子。
帶頭的男人蹙起眉,確定落曉被制止住,不會挨他踢踹才靠過去。「說話溫柔點,你明明生在滿是女人的風月窩,怎麼說話跟個小兔崽子一樣?」
「呸!」落曉的回答是再賞他左眼一口唾沫,靈動星眸惡狠狠地瞪著他,不願再多說一句。
帶頭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把他翻過身壓好,老子要從後面上!」
「我會殺了你!一定會!」四肢分別被四個大男人給緊緊抓住,褲子早被剝了,他活像個死屍般固定在牆上,但落曉的聲音很冷,很沉,有著勢在必行的決心。
無論今晚他逃不逃得過,他都會殺了這些人,殺了這些把他當成玩物的人!
帶頭的男人嗤笑了聲,粗糙的肥厚手掌摸上他白皙細嫩的手臂,「多麼纖細的手臂,你再亂說話,小心我一個使勁就扭斷了。」
男人褲頭一解,另一手扶著落曉的腰──
「你們在幹嘛?」正經八百的清脆嗓音緩緩滑過入冬的夜。
男人們聞聲將目光聚集在巷口的那抹消瘦身影,光影錯落映照著他的面容,只有束髮的髮帶上那塊黑曜石閃閃發亮,為他添了些非凡的氣質。
「你這麼一個孩子也敢在這個時間來風月街?」帶頭的男人一見來人,連褲子都懶得穿上。
「在下只是選擇走近的路。」看上去和落曉差不了多少歲數的少年平板的解釋,似乎沒聽出男人的訕然。
「尋常百姓才不會為了抄近路走近風月街。」男人撇了撇嘴。
「在下確實是平民百姓。兄台所言甚是,在下以後會小心。」少年一一反駁回答每個他認為有誤或是正確的話。
男人們顯然被少年突然出現和他怪異的言行給稍微打亂了陣腳。
「既然是抄近路還不快滾!」帶頭的男人甩了甩酒意,先聲奪人。
「但那位兄台顯然不願意留下來,可否請各位兄台讓那位兄台和在下一同離開?」少年客氣有禮地詢問。
一群大男人聽得頭昏腦脹,彷彿遇上了剋星,各個眼神僵直。
帶頭的男人突然大喝了聲:「搞什麼?」他兄台來兄台去的,他都被搞胡塗了!
「在下是請問各位兄台──」
「夠了!別再給老子提到那兩個字!」一聽見「兄台」,帶頭的男人立刻反應,其他男人也有同感的猛點頭。
「那麼讓在下想想該怎麼說……」少年蹙起眉,認真的思索起來。
「喂!」帶頭的男人對著其中一個男人說:「快把他趕走,老子都快沒興致了!」
被點到的男人鬆開對落曉左手的箝制,朝少年走去。
少年也感覺到男人即將對自己不利,於是想好言相勸。
「各位兄台──」
少年的話甫出口,落曉不知由何處鑽了出來,一把拖著他邊喊:「還兄台個鬼!快跑了!」
直到發現落曉步伐飛揚的背影,男人們這才驚覺落曉腳底抹油溜了!
都怪那怪異的少年分了他們的神,鬆懈對落曉的箝制,才會讓這個善於逃跑的小狐狸逮到機會逃走。
「快追!」帶頭的男人正要拔腿追上去,突然發現自己還沒穿褲子,只好命令其他人追出去。
男人們慢了半拍追出去,而就這半拍便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再抓到落曉,畢竟他可是在風月街長大的孩子,哪裡可躲,哪裡可藏,他自然是比這些總是醉醺醺在風月街遊蕩的男人還清楚。
追了好半晌,等男人們兩手空空回到終於穿好褲子的男人面前,聳肩搖頭表示沒找到人時,帶頭的男人怒吼:「那個淨會逃跑的小兔崽子!」他氣得額頭上青筋一抽一抽的,好像隨時可能爆血管一般。
「算了啦,要是真的對落曉出手,古嬤嬤可是會砍人的。」風月窩的古嬤嬤誰人不知是以貪心出名的,要是碰了她未來的商品,可得把皮繃緊了,絕對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就是說,以後還要上風月窩的話,最好別開罪古嬤嬤。」話一出,男人們紛紛附和。
被這麼一鬧,他們也沒興致了,一哄而散,徒留帶頭的男人在原地又叫又跳,經過的人都把他當成借酒發瘋的客人,紛紛避而不視。
暗處,落曉冷眼看著適才還壓著自己的男人,掀唇道:「哼!最好氣死你這龜孫子,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好看!」
這些全都是狗娘養的!總有一天他會給他們好看,無論是用任何形式,他都會親自懲罰這些曾侮辱他的人!
「在下認為稱呼他人為『龜孫子』是件失禮的事。」平板的嗓音在落曉的耳畔響起,打斷了他腦中邪惡的懲罰方法。
落曉想起自己很有義氣地拉了那個至少算幫上忙的蠢蛋一起逃,但這會兒都安全了,他怎麼還不識相點自己離開?
「他們幾個只配被當成龜孫子。」落曉嗤了聲,隨後又補了幾句:「如果你知道他們想對我做什麼好事的話,包準你也會這麼稱呼他們。」
「在下原以為好好說,那幾位兄台總是會懂的。」少年似乎並不認同。
「不懂的是你!」落曉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被他們給壓住?」
「在下還來不及問。」
少年的回答差點打敗落曉。
「笨!是因為我的力氣沒他們大,塊頭沒他們高,拳頭沒他們重!」落曉掀起衣裳,露出因為拒絕和反抗他們所挨的拳頭印子。「等老子幾年後抽高長壯,變得孔武有力,剛才那些龜孫子就死定了!」
那些人捨不得打他的臉,就往他的身上猛揮拳,殊不知這樣正合他意!他才不要如此丟臉的事被任何人知道;當然,光著屁股在大街上亂跑這件事不算。
「老子這話也不太適合時時刻刻掛在嘴邊。」少年又直白地糾正他。
落曉的白眼這下只得對著夜空拋。
「跟你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落曉放棄和他溝通,鼻頭突感一陣涼意,他不用抬頭都知道下雪了。
「喂,你,把褲子脫下來給我。」不等少年開口,落曉伸手朝他討褲子。
「在下不太了解兄台的意思。」少年透澈清朗的眼眸閃著疑惑。
「把、你、的、褲、子、脫、下、來。」落曉指著他的褲子,即使沒穿褲子仍岔開兩腿,站得流裡流氣的,然後又指向自己,「給我。」
「在下只有身上這一件褲子,如果給了兄台,在下將會因為無褲子可穿而恥於見人。」
「那是你的事。」迎著少年過於清澈的眼,落曉有片刻內疚,隨後用提高音量來驅逐他最不需要的愧疚感,「沒人說你幫了我,我就得感激你吧!」
少年想了想,「兄台說的沒錯。」
這傢伙究竟是哪根筋搭錯線?未免也太老實得可以!別人說什麼他都用一種詭異的思考在分辨對錯,或許他是非常正確公正的在分辨是非,但……也太不為自己考慮了吧!
他可是幫了他,而他卻要搶他褲子耶!
難道他完全不認為他該報恩,反而覺得他搶他褲子是應該的?
「那就快點拿來,老子還有事要做。」不過算了,反正他需要一條褲子,好讓他能走回風月窩。至於這腦子可能少了根筋的傻愣子與他無關,來日方長,若恰巧再相遇,看看他會不會記得把褲子洗乾淨還給他。
如果真碰得到的話。
「『老子』真的不是什麼好聽的話。」少年仍試圖改正他的自稱。
落曉明媚的眼兒一瞠,「老子老子老子,你管老子要怎麼說!」
「兄台可以考慮和在下一樣用在下或者鄙人還是不才來謙稱自己,會比較好。」
「要我像你這般咬文嚼字的,等下輩子投胎到皇帝老頭家再談吧!」
少年微蹙眉心。
「哈啾!」落曉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見狀,少年恭謹地開口:「兄台,在下雖不能將身上的褲子借給兄台,但在下的家就在這附近,如果兄台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快回去拿條褲子來給我!」聽他說個話又是「在下」又是「兄台」兜來兜去的,落曉實在沒那麼好耐性。
既然他家就在附近幹嘛不早點說?這種天氣沒穿褲子可是會凍死人的!
「那請兄台稍等──」
「不成!」落曉再度打斷他的話,「我怎麼能確定你不會就此跑人?你家在哪兒?」
少年伸手朝身後漆黑得和風月街完全相反的冷清街道一指,「轉個彎就到了。」
「成了!我跟你去。」要他光著屁股走回打小生長的風月街讓人笑他可不願,但走在無人的大街可無妨了。
都怪風月街的作息和尋常百姓不同,他才忘了這個時辰外頭的死老百姓都睡了。
「兄台請隨在下來。」少年立刻帶路。
「夠了夠了,收起你那些什麼兄台、在下的,只要說我和你,了不起再多個他……或是老子……」落曉垂下頭,故意把最後一句話含在嘴裡說不清楚,懶得再跟他討論「老子」是多沒格調的話。「總之,別再讓我聽到你在下來在下去的,我也不叫兄台。」
「是……」少年頷首稱是,一雙眼突然帶著困惑直瞅著他。
「幹嘛?」他不會也是看上他這張禍水皮相了吧?
「在下是在想,不知兄台怎麼稱呼。」不知道他的名字有點麻煩。
落曉已經不想去懷疑「在下」和「兄台」跟他感情有多好,直接忽視。
「我以為像你這樣知書達禮的人在問清楚別人的姓名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才叫禮貌。」
少年面色一紅,經他提醒才察覺自己有多失禮。
「真是失禮了。在下夏荼蘼。」
「荼蘼是那個荼蘼花的荼蘼?」
少年略感訝異,「兄台知道荼蘼花?」
很少人能在聽到他的名字時立刻聯想到荼蘼這種花。
落曉不屑地撇笑,「一堆詩人以荼蘼做文章,想不知道都難。」
他們風月街最多的就是那些有錢又有閒的達官顯貴,或是騷人墨客,閒著沒事就吟些有的沒有的狗屁詩,唱些講究格律的古調鬼歌,真是無趣得緊。
「敢問兄台尊姓大名?」少年確定自己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才開口問。
「你還會再到風月街去嗎?」落曉朝風月街那一頭擠眉弄眼的問。
「不會。」
他今夜只是圖個近又有燈光才走風月街,雖然他不認為風月街的存在有何錯誤,但那裡似乎是個是非之地,至少他平常走在路上未曾看過有男人壓著男孩的事發生……而且他的褲子還被脫了。
或許他下次該學著聽取別人的好意,改搭其他同路兄台的馬車才是。
聞言,落曉莞爾一笑,眼神有些譏諷的神色,但很快被小心收好。
「那麼就沒有知道我名字的必要。」
「好一個夏學堂的夏夫子,說了不怕您笑話,學堂就在風月街……原來你就是夏夫子的孩子。」
跟著夏荼蘼走進夏學堂,落曉東摸摸西看看,親眼見到這個曾經是風月街冷眼看待的笑話,實在很難不用訕然的語調朗誦從小聽到大的打油詩。
笑話呀!這真是個大笑話!
堂堂夫子的學堂竟和風月街只有一條巷子之隔,說出去豈不笑掉人大牙?可夏夫子也不在意風月街住民和世人的嘲笑,堅持就在這兒設學堂,想當然耳,上門求學的學子也都是些怪人。
「兄台知道家父?」夏荼蘼聽著他的打油詩,似乎沒聽出他的諷意。
「很難有人不知道他。」落曉揚起挖苦的笑。
但夏荼蘼看不懂,也沒仔細看,先點燃了夜燈,才領著落曉穿過夏學堂,往後方的夏宅走去。
「家父並非聲名遠播的名人達士。」
名人達士?這傢伙說句話也如此字斟句酌,不愧是夫子之後!
「是啊!但把學堂設在離風月街如此近的地方,想要不出名也難。」落曉擠眉弄眼了番,頗不以為然。
夏荼蘼攏了攏兩道英挺的眉,這才聽出他話裡的貶意。
「兄台方才唸的是?」不過他並無追究的意思,純粹是好奇。
「哈,打油詩罷了。」落曉輕笑了聲,「自從夏夫子來到咱們鳳翔,並將學堂設在風月街後巷,可真替咱們帶來不少的笑話。」
「家父不是笑話。再者敝府的學堂也並非設在風月街後巷,只是風月街正好在一條巷外。」夏荼蘼不疾不徐地解釋著,口氣仍是那麼的正經凜然。
「我隨便說你隨便聽就是了。」落曉擺擺手,顯然沒興致專注在這話題上,下一瞬話鋒一轉,「聽說藩鎮之子也在夏學堂學習,是真的?」
「如果兄台說的是宋大人的兒子宋昭乾公子,是的,他是夏學堂的學子。」
「藩鎮大人也真是個怪人!堂堂一個藩鎮之子,竟然送到這種地方來讀書。」落曉的話滿是諷刺。
「家父也是夫子,為何不能送來敝府學習?」可夏荼蘼不懂,在他的腦子裡只有最明確的是與錯,沒有世俗眼光看待下的對錯。
落曉雙手抱胸,一副狗眼看人低的驕慢樣。
「你是真聽不懂我的嘲笑,還是假不懂?」
「兄台為何要嘲笑在下?」
聞言,落曉直搖頭,確定了他是真不懂。
怎麼會有思想如此耿直,不知變通的傢伙?
「我看就是跟你打趣兒,你也會老實的問是什麼意思吧!」
「如果在下聽不懂的話。」未料夏荼蘼也答得老實不諱言。
落曉拍拍他的肩,確定他回頭,才大大翻了個白眼給他。
「在下不太了解兄台的意……」
「好了好了,快帶我去找褲子穿,穿完後咱們以後生老死別,再不相見。」他確定自己無法忍受這種個性的呆子。
「兄台是想說生離死別嗎?可是生離死別這麼用也說不過去……」
「我、說、夠、了。」落曉這次可是連白眼都沒力翻,直接用那雙水墨靈靈的眼兒死瞪著他。
夏荼蘼半張著嘴,未幾才閤起,點點頭繼續帶路。
終於結束對話,落曉這才打量起這個年紀應該和他差不多的夏荼蘼。
嗯……身高略比他高些,身形瘦長,但他的肩膀也太窄了吧!照他這種身材挑衣服肯定很難,不是袖子太長,就是肩膀太寬,簡直像個娘兒們似的。
瞧他已經束髮,年紀絕對不會和他差太多,但是這似乎和他聽說的有所不同……
「傳聞夏夫子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但我一直以為是兄妹,而非姊弟,可是你年紀看起來和我差不多。」
「兄台何意?」夏荼蘼問。
「因為夏夫子的長子不是你嗎?可是幾年前大家都在說夏家年屆弱冠的長子自願跑去打突厥了,那你到底是誰?」
若是年屆弱冠,怎麼可能跟他看起來差不多?再者,夏家長子真的跑去打仗了,剩下的應該是女兒,但是眼前的夏荼蘼分明就是個清秀的少年郎,該不會根本就是外頭誤傳,夏家是嫁了女兒,而非送兒子上戰場?
但……這誤會未免也太大,太不可思議了。
「家兄確實遠赴北方戰場,兄台並沒有誤會。」
「喔,所以夏家是有兩個兒子囉?」這誤會也不小,夏荼蘼又不像他男生女相,還被誤會成女人也真苦了他。
「不,自從家母在生下在下時難產而逝,家父一直都只有一雙兒女。」夏荼蘼在提起逝去的母親時,表情平靜釋懷,一點哀痛的神色也沒有。
「你是繼子?」落曉只能做此聯想。
夏荼蘼皺了皺眉,同時推開自己房間的門,走進去,一邊道:「不,在下一直是家父的女兒。」
落曉還在房門口,目瞪口呆,彷彿遇見鬼一般瞅著他。
喔……不,是她。
「兄台,這件可好?」夏荼蘼毫不吝嗇地拿出自己最好的一件褲子,轉身望向他,落曉還沒回神,她只好問。
落曉的眼睛瞠大,再瞠大,足足瞪了她盞茶工夫,才愕然地大喊──
「夏荼蘼,妳這個大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