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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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于若水對著衣櫃內的衣裳皺起眉頭。
眼前這些衣裳華麗得令人驚悚,過於誇張的荷葉領邊,抓摺過多的白絲上衣,還有上頭綴滿珠珠亮片的蓬裙……用想像的就可以知道,若是穿上這類衣服,走起路來肯定像隻跑不動的老母雞。
許久之後,終於讓她找到一件款式比較單調的藍色華服,蓬蓬袖,領子縫有滾邊荷葉,雖然不甚滿意,但是勉強可以接受。
踏出房間,正猶豫著到底該往長廊的左邊還是右邊移動時,于若水聽見了微弱卻清楚的腳步聲。
疑惑的目光望向左邊長廊,她看到一道身影走過來。
「早安。」男子說了一口正統的英語,口氣沉穩,雙眼銳利,對她微微頷首。
「早……早安。」
「請問妳的身子還有任何不適嗎?」
「呃……除了頭有點昏脹之外,我想一切情況都還不錯,不過這應該是睡太久的關係。」于若水老實的回答。
「妳確實睡了很久。」男子認同她的話。
「是嗎?」
「睡了五天。」
「五……五天?」嘿,超過兩天就不叫睡,而是昏迷,好嗎?真的有這麼久?她瞪大眼。
男子冷淡的睨了她一眼,「是的,不過看來妳已經完全恢復了。」除了臉色蒼白,有些虛弱外,看起來都還不錯。
「嗯……看來真是如此。」于若水看著陌生男子,急急的詢問,「請問是你救了我嗎?能不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剛才看到窗外在下……」
「救妳的人不是我。」男子硬生生的打斷她的話。
「不……不是?那……」那是誰?
「午餐已經為妳準備好了,請跟我來。」他再次中斷她的話語,逕自轉身。
「午……午餐?」一下子從健康疑慮,到誰救了她,再跳到午餐,他的轉變會不會太大了?至少先讓她心裡有個底,安撫一下受到驚嚇的心靈。
于若水皺起眉頭,看到男子的身影離自己愈來愈遠,忍不住嘆口氣。
好吧!就先吃午餐吧!她確實餓了,民以食為天,吃飽了,腦袋才能運作,再來問清楚所有的問題。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男子察覺她沒有跟上,停下腳步,轉過身子,有禮的笑望著她,可惜笑意不達眼底。
有,她的問題非常多。面對他有禮但是保持距離的態度,于若水嘆了口氣,搖搖頭,拉起長裙,快速的跑向男子。
「不,沒有問題。」
聽到她同樣正統,但有些不太一樣的口音,再瞧著她不端莊的奔跑行為,男子的眸底閃過異樣的光芒,再次轉身,領著她前進。
這是一棟很大的建築物,于若水非常肯定,因為她跟著前頭的男子,在猶如迷宮的長廊上東繞西繞,都快頭昏了,才終於到達他口中的用餐地方。
那是寬敞華麗卻又充滿孤寂寧靜的陰暗餐廳,有一張足以容納三、四十人的長桌,而有個座位前有一盞昏黃的油燈,以及一盤盤熱騰騰的美味佳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望著沉寂空盪的室內,總覺得有一道銳利幽冷的視線存在,而且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退到身後的男子替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在她尚未搞清楚一切情況時,發現他已經離開。
因為早已飢腸轆轆,就算有再多的疑問,她還是忍不住受到眼前的食物所誘惑,於是拿起晶亮的銀湯匙,準備朝熱騰騰的食物進攻。
「妳的精神狀況看起來很好。」
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讓于若水嚇了一跳,拿著湯匙的手抖了抖。
她的懷疑果然沒有錯,這裡確實有其他人。
依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她瞇起眼,望向長桌的另一頭。
她的雙眼適應黑暗和距離後,看到那裡坐著一個男人。
剛才她之所以沒有察覺,是因為他的座位前沒有放上一盞油燈,而餐廳的窗戶全都被簾子覆蓋,說他躲在黑漆漆的陰暗室內用餐,一點也不為過。
至少他已經做到了人嚇人,嚇死人的過分行為。
「嗯,看來是的。」喝了一口湯,溫暖了發冷飢餓的胃,于若水忍不住微笑,然後開始吃牛肉。
「因為妳睡了整整五天。」他的口氣隱含著不太明顯的嘲諷。
「那應該被稱之為昏迷。」請別再說她是睡覺,好嗎?她邊咀嚼食物邊說話。
不過也是事實,從她被綁架到丟在無人島上,受到極大的驚嚇,整整五天未合眼,精神狀態瀕臨崩潰,只「昏」了五天,還睜得開眼睛,算是正常了。
男人沉默不語。
于若水感覺得到他緊盯著自己,不自在的扭動有些僵硬的身子,「請問你住在這裡嗎?這間房子是你的嗎?是你救了我?」
男人依然沉默。
得不到答案,她皺了皺眉頭,「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在哪裡?」
他似乎變成啞巴,還是一語不發。
吸了一口氣,于若水再次出聲,「你可以幫助我嗎?電話在哪裡?我需要和我的部下聯繫,我失蹤這麼久,他們一定很緊張。」
她等待著,期望能從男人的口中得到一點答案。
沉默,還是無聲無息的沉默,等待的時間愈來愈長,她放手手上的刀叉,抬起頭,望向遠處的那一片陰暗。
「請問你的名字?」
「亞爾斯特‧羅德‧邁倫多。」男人以試探的口吻回答。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帶著些許沙啞,輕柔但有些威嚴,而且……感謝老天,他終於說話了。
「邁倫多先生,請問你能替我解除疑惑嗎?」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于若水露出和善的微笑,雖然瞧不見男人的臉孔,但是感覺得出來他並沒有任何惡意。
她的口氣一點也不溫柔,雖然是疑問句,卻十分堅定,有種與生俱來的氣勢,好像她本該就是如此。
男人仔細的望著她,藉著昏暗的光芒,看到她那張白皙的臉龐充滿自信的光彩,露出堅強的笑容,沒有恐懼,沒有怯意,就連聽到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她的表情也沒有任何不對勁,好像完全不在乎,又或者……充滿陌生?
「妳想知道什麼?」他沉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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