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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的禍水~日盛王朝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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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知縣竟是一位才二十有六,且模樣俊秀的年輕人,不僅師爺訝異萬分,衙役們也無不心驚膽戰,生怕新官上任三把火,會先拿他們這群大肆批評歷任縣令的嘍囉開刀。
可是出乎意料的,縣太爺並未把大家燒得灰頭土臉,反而客氣地詢問眾人的身家背景。
唐毅衡之所以沒有大刀闊斧,當然有其原因。
畢竟他剛上任,在熟悉所有事務前,不宜隨意更動人事,以免影響原本就低落的士氣。雖說公幹時間打混,乃瀆職之罪,但這些人也是由於上樑不正下樑歪,才養成散慢的習慣。
況且,他們歷經了多任貪官,但並未因此而泯滅善良的本性,私下仍為百姓抱不平,唐毅衡相信,大夥兒必會助他一臂之力,徹底掃除過去的歪風。
「天色已晚,請大人早點歇息,以免累壞身子。」
將茶點端放至桌上,萬仕通對這位一到任就連看兩天縣誌的新長官,可是讚賞不已。
唐大人年紀雖輕,卻展現出三十歲的沉穩,四十歲的內斂,以及五十歲的豐富學識,還過目不忘,堪稱曠世奇才,更難得的是,他不恃才傲物,反倒謙沖為懷,而且非常體恤下屬。
譬如他一發現縣衙公差的薪餉有五年沒有變動,馬上自掏腰包,發給大家半個月的加菜金,並表示日後將以辦案的績效和對待百姓的態度,作為獎懲與調薪的依據,有家累的更另加津貼。
因此,衙役們個個精神大振,執勤時不再混水摸魚,甚至主動跟著韋捕快四處巡邏。
從這些公正明斷的決定,萬仕通便知道唐大人是個好官,所以才由衷希望他保重身體,為百姓造福。
「本官想再多看會兒,師爺先去休息吧。」
頭也不抬地應聲,唐毅衡邊翻著縣誌,眉心的摺痕愈擰愈深。
儘管昆陽縣物產豐隆,比起淮州其他地區是繁榮許多,可是這些全掌握在少數商賈手中,一般人只能淪為苦力或佃農,是故富者得以樓宇高蓋,極盡奢華,貧者卻家徒四壁,三餐不繼。
而貧富的過度懸殊,通常會造成三種現象──
一是飢寒起盜心,所以本縣人家的遭竊數年年稱冠,居高不下。
二是隨處可見乞丐,且大半為老人與小孩。
三是笑貧不笑娼,有些人家為了溫飽,遂將閨女推入火坑,以致勾欄院生意愈發興隆,一家勝過一家。
若在舊王朝時期,這些現象並不足為奇,但四年前東方旭起兵推翻了暴君,建立新朝,經過他的勵精圖治,貪官污吏大都遭革職撤換,人民的生活亦日趨富足。
然而前任昆陽縣令陳輔祥竟圖利商賈,讓百姓過著與暴政時無異的苦日子,肩負著監督地方官之責的淮州知府不可能毫無察覺,為何未予以彈劾,還推薦他調往尚書府司農寺,掌理礦林產業開發的要職?
「師爺且留步。」唐毅衡想到這兒,忍不住喚回屬下,「你可知道陳大人與許知府之間,有什麼特殊的淵源?」
「回大人,他們是岳婿關係。」頓了下,萬仕通又補充,「而范、柳、江三位富商,則是許知府的親戚。」
「莫怪了……」原來是一丘之貉呀。
見上司了然的神色中透著鄙夷,萬仕通不禁支吾著道:「卑職有些話……不曉得該不該提?」
「師爺直說無妨。」
「雖然大人為聖上所欽點,但天高皇帝遠,大人若想保住官位,最好別擋他人的財路。」
唐毅衡怒目一瞠,「怎麼,你要本官和他們同流合污?」
「不,卑職明白大人高風亮節,斷不會為虎作倀。然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請大人在作決定前務必深思再三,以免得罪了奸人,徒遭構陷。」
「多謝師爺忠告。」他語氣稍緩,道:「只是本官食君俸祿,理該維護正義,為民謀福,豈能輕易向惡勢力低頭?」
忽地,外頭一陣鼓聲咚咚。
接著衙役就前來稟報,「大人,富商柳植之寡妻陳氏前來擊鼓,欲控告百花苑的紫薔姑娘害死她丈夫。」
「糟糕,麻煩來了……」萬仕通一副大事不妙的口吻。
話說昆陽縣的勾欄院,以百花苑為翹楚,那兒的粉頭個個嬌豔如花,長袖善舞,不過最負盛名的是老闆紫薔姑娘。
有「凌波仙子」之稱的她,原為恭親王府的舞姬,不但貌美如天仙,且舞藝精湛,歌聲婉轉,去年年底才來本縣落戶。
儘管她只負責掌理百花苑,以及培訓新人歌舞,甚少親自演出,仍有不少好色之徒慕名求見,柳植便是其一。
乍見紫薔回眸淺笑的剎那,他的心魂即被攝了去,從此就常光顧百花苑,企盼贏得她芳心。
因為丈夫流連花叢,陳氏免不了醋勁橫生,夫妻倆更數度起勃谿。
半個月前,柳植作東擺宴,祝賀紫薔二十芳辰,不料他席中突感不適,被朋友送回家後就七孔流血而亡。
經仵作驗屍,柳植疑似中了劇毒,陳氏悲傷之餘,遂把矛頭指向紫薔,並央求身為縣令的親戚陳輔祥嚴加懲辦。
可是考量調職在即,陳輔祥不想節外生枝,便藉故拖延,將這個燙手山芋留給後任縣令。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唐毅衡不免問:「人命關天,而苦主又是自己的親戚,為何陳大人不願審理此案?」
「呃,因為百花苑的背後有恭親王撐腰,所以……」萬仕通據實以告。
「笑話!堂堂的縣令居然怕得罪一名青樓女子?」唐毅衡冷嗤一聲,隨即吩咐道:「立即傳喚紫薔,本官倒要瞧瞧她是什麼三頭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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