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女妖~謎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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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舞台上演出的是讓柴可夫斯基之名得以傳揚百世的不朽名作。
雪白的芭蕾舞衣在舞動滑步之間落了幾根鵝絨般鬆軟的羽毛,舞者們環繞的中央是今晚眾目聚集的焦點,結束了華麗炫目的三十二圈鞭轉完美著地的黑天鵝舞者,有著最柔軟的身段以及明媚動人的亮麗外貌。
台下的特別席一字排開,全是來自中外的舞團總監以及著名的芭蕾星探。
謝幕時,熱烈的掌聲幾乎掀翻了禮堂的紅色圓頂,足足響了十多分鐘仍不絕於耳,特別是當女主角獨自謝幕時,全場觀眾如浪濤般肅然敬立。
最後一排的座位上高蹺著雙腿,睡到像是陷入昏迷狀態的少女,冷不防地讓如雷的掌聲吵醒。
她抹抹臉坐正身子,背起身側佔去一個空位的琴盒,揉揉睡塌的長髮,踹開禮堂的側門,跳下階梯,邊跳邊臭罵,彷彿剛跟誰結怨。
「既生此蕾,又何必再生小蕾……可惡!」她每罵一句就加重踩勁,卻因睏意仍濃而身子東倒西歪,屢次險些滑倒。
「小蕾?」
長髮少女聞聲止步,驀然迴身,那頭烏亮如子夜般漆黑的柔細青絲長至腰際,隨著她側身擺動,在光線的折射下,泛著一種屬於東方的神祕感。
只可惜,這頭極佳髮絲的主人,面容似乎搶不過頂上這烏黑的秀髮,勉勉強強可搆得上清秀佳人的稱號。
細淡的眉,大小適中的一雙眼睛,讓她雙眸大方瞪人之餘還算賞心悅目,小巧秀挺的鼻,至於嘴巴則差強人意,唇形過薄,並不是時下流行的豐盈翹唇。
綜觀而言,五官分開品評的話,各有各的優點,但湊在一張因長期貧血而偏白的臉上就顯得很……清秀,對,就是清秀,大抵除了這樣的形容詞,很難再尋求更為貼切的辭彙。
看清楚喚她的人後,她翻了個大白眼,「幹嘛?特地來看你的夢中情人?」
「喂喂喂,妳是嫉妒還是羨慕啊?幹嘛對我擺出一張吃壞肚子的臭臉?」髮型前衛的挑染成金色的少年同樣肩背一只琴盒,迅速跳下階梯與她並立,調侃地斜睨著她。「說得那麼酸,結果自己還不是跑來了?」
「誰說我是來看她?」她拋去一記冷瞪,極瘦的骨架顯得背側的琴盒過大,像快壓垮了她。「我是來看看明天畢業演奏會的場地罷了,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嗎?」
「是喔。我等會兒要和舞蹈科的一同去慶祝,妳要不要……」
「免了,你去泡你的妞,我要是有那個閒工夫,還不如回家練琴,不然就去多兼個差賺錢。」
「小蕾……」
「別用那種噁心巴拉的聲音喊我的小名!」
「羅蕾萊!」
霍地聽見自己的全名,她冷不防地瞪大了眼,果然,附近的男學生們全如狼似虎地張大雙眼梭巡女神的蹤影,卻在瞄見是「這個羅蕾萊」後紛紛掉頭離開。
「別亂叫。」她連白眼都懶得翻了,乾脆舉腳瞄準,朝那個故意的傢伙踹去。
對,她活該倒楣!沒錯,同名同姓並非罪大惡極,也並不該死,只是,當妳是和全校為之瘋狂的完美女神同名同姓,那就是絕對可惡的該死到極點。
人家女神可是家世不凡的名門千金,而她不過是個打小無怙無恃,毫無家世可言的野女孩,不過,兩者在方正中學一樣出名。
噢,去他的!偏偏她所住的育幼院正好是由羅女神的父親資助創設,自小,她早習慣了自己的名字任人比較、取笑這等鳥事。
基因是不會騙人的,那方是天邊彩霞,這方是地泥上的小瓦礫,不過是剛好擁有同一個活在這世上的代號罷了。
再倒楣一點的是,人家是芭蕾舞壇璀璨的明日之星;而她,是音樂科的窮學生,還因為太常蹺課打工,老是錯過團練的時間,進而順帶搞砸樂團首席的位子。
知道什麼是最弔詭、最教人費解的一點嗎?這繞口令般的名字,為什麼會這麼剛好又該死的撞在一塊兒!
米可笑嘻嘻的躲過她這記突襲,繼續跟上快步行進的她。
「小蕾,妳幹嘛這麼排斥人家?怎麼說妳們也算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啊。」
「白癡,兩個女生算什麼青梅竹馬。」羅蕾萊甩動長髮,並未回頭,罵聲卻嘹亮,引來不少側目。
受側目是必然的,方正中學有兩個羅蕾萊,一個是與完美畫上等號,另一個則是與不良劣質品同等級,打架、蹺課可說是家常便飯,通常旁人只會以一句「缺乏家庭溫暖」將她的壞脾氣加以合理化,但連豬頭都明白,根本是暗罵她沒家教。
她無所謂,家世好壞是不爭的事實,她也不是憤世嫉俗的那塊料。
「小蕾,人家蕾萊對妳推心置腹,妳何必老是……」
「煩死人了,她的親衛隊已經夠多,不需要再多加你一個,我也沒必要入她的教好嗎?你大可儘管去向誰宣揚她人有多nice、多美好,拜託請自動跳過我這個庸俗老百姓!」
不爽的吼完,順便贈送一記飛踢,羅蕾萊改快走為疾奔,奮勇的追上再兩秒就關上門的公車。
極力平息著喘息,嫻熟地刷卡扣款,香汗淋漓的長髮依然柔順的垂披肩後,等紊亂的呼吸逐漸平順後,她漫不經心地尋找哪兒還有空位。
有了,最後一排的雙人座是全車僅剩的空位。
羅蕾萊撥撥劉海,背好滑至肘臂的琴盒背帶,趁著紅燈的空檔迅速朝空位走去,邊分神瞥過窗外的風景邊瞄覷前方,驀地,她前進的雙足倉皇的止步。
雙眼冷不防地與一雙炯炯瞵視的淡色眼珠相對,目光無預警隔空糾纏,她秀氣的黛眉下意識地蹙起,放空的腦袋忽然像是被揪住最敏感的神經,警訊猝響。
好怪,為什麼她會對一個陌生人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曾經在哪兒見過他……在哪兒呢?
對了!這個男人也去欣賞了舞蹈科的畢業公演。
因為進場得早,那時閒得發慌的她,索性百無聊賴的打量起陸續進場的人,她還記得,這個高大且俊美的男人一副刻意低調模樣,選在開演前一刻慵懶的入席。
這個男人有股說不出的怪異,不是哪種神經不正常的那種怪,而是……該怎麼說呢,就是有種讓人覺得充滿無形壓力的逼迫感,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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