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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大雄我愛她(上)

 
 
※※※
 
 
梅嬈和熊曉苗入席,新人說話,男的是劉峰,微胖,老好人一個。熊曉苗那時跑夏靜生宿舍跑得勤,老叫他「瘋牛」。女的是韓薇,瘦小的爽朗女孩。
一個是她的初中同學,情緣是一起攜手上過廁所。一個是她的大學同學,成天說:「小靜老婆,我請你吃飯,但是你們夫婦先請我吃頓飯。」
這樣的兩個人,如今成長,如今攜手,生活真是很奇妙的事情,熊曉苗不由感嘆。
啪啪地鼓著掌,眼角泛紅,昔日一起成長的夥伴,如今能夠一起幸福,世上最美的事莫過於此。
熊曉苗興奮感動之餘,卻沒有發現伴郎瞥了眼她泛紅的眼角。
夏靜生其實本不願意當伴郎,但他是媒人──天知道這完全是巧合。一個是他大學室友,一個是高中同學在酒席間偶遇,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喜歡做媒婆,他只是禮貌性地介紹,原來萬事都有著因果。
他不經意地瞥過她的眼,習慣了在人群中望向她在的地方。
這個笨蛋,和以前一樣,老是為別人的成就而感動得像自己的事一樣。
他是知道她要過來的,劉峰打過電話說給她寄了請帖。他在那頭沒有說話,心慢慢收緊,劉峰卻以為他是不想見她,趕緊說:「她沒回來,找梅嬈代收的,估計是回不來。」
天知道他有多少次盼望著她回來。她QQ的簽名一換再換,他一看再看,看到她的「三月回國」,他的心再一次狂跳起來,如同毛躁的少年,坐立不安。
她走後,他不是沒有勉強過自己,只是沒辦法,也就隨著性子下去了,直到有天有人問他:「你是不是還在等她?」
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下意識的等待著。即使時間長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麼,他,還是孑然一身。
心中無法再有人似她一般了,如她一般笑起來有小小的酒窩,呢喃地喊他:「小靜。」
一生的熱情彷彿在和她的歲月裡花光了,再也提不起勁來。
曾經,他想過畢業,成家,有了她在身邊,如何的苦都不算苦。
爾後她走,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少了個她,他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夏靜生依然要過他自己的人生。
只是,午夜夢迴,他還是會想起她的笑顏。清除了她的一切,卻無法把她清掃出心口。
前幾年的時候,他想過她回來,依然會笑著喊他,她玩笑著提大雄和小靜的故事,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欺負她,臉板著,心裡卻漾著笑,慢慢流下眼淚。
他這樣千百回地想過,直到他無力去想。
笨蛋大熊,我沒有忘記妳,如果要回來,請快一點,別老讓我等。
今年我在等妳,下一年我還是會等妳,這一生,我固執地等妳……
我很想這樣一直等下去,但,終有一日我也會渴望有個溫暖的家,有趴在膝頭的孩子喚我「爸爸」。即使我可以忽略這一切等下去,這個世上還有件事叫「生老病死」,我會恐慌在自己有限的生命裡等不到妳。在垂垂老去的那一刻,我依然等不到妳,怎麼辦?
我固執的決定等妳,可惜歲月不等我,終有一日,我們會敗給生活,敗給時間……
熊曉苗,我沒有忘記妳。如果要回來,請快一點。別總是讓我等,再晚,我怕一切都回不去了。
這一天,他終於等到她。看著她蹲在池邊,他握酒瓶的手指不自覺地緊縮,聽著她熟悉的聲音越來越近,聽她說要去相親,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這五年的變化。
他在等她,但她是不是肯走回來讓他等?
說實話,變的何止是她,連他自己都認不得自己,直到再見她,所有的記憶湧上心頭。
意識到這樣的變化,他的心慢慢冷卻下去。
他不懂她的腦子,竟然以為他是新郎!很好,好得很,他從來都沒想到「恭喜」這話可以讓人如此地恨入骨髓。
別說他沒想結婚,即使結婚,他也不會請她,他受不了他的婚禮,她坐一席。
有人說癡情之人必有絕情之處。如果他要成家,不是和她,那麼他這一生將不再見她。他忘不了她,但可以不見,就這樣放手,因為他是一個家庭的責任。
他從來就不要她的「恭喜」。
他更沒想到等來等去,等到的是她的「對不起」。
這一輩子,他夏靜生最不要聽她熊曉苗說兩句話──謝謝、對不起。
他不要她的「謝謝」,他為她做的都是甘心情願,她好,他就好。
他不要她的「對不起」,她給的傷如同她給的笑,他都好好記下,她說對不起,是對他付出的侮辱。
他站在笑得美滿的新人後面,向她看。曾經他也以為他們可以這樣,可惜不是。
他不信命,但人說善惡終有報,如果是他促成了這段美好姻緣,那麼老天看到,是不是也可以還他一段美好?
 
 
※※※
 
 
酒席開始,熊曉苗破罐子破摔,打擊大了,菜拚命吃,酒來者不拒的喝,豪氣無比,就差沒捲袖子了,居然還划了酒拳,說:「我乾,你們隨意!」
隨意個鬼,又不是男人。
梅嬈在一邊都後悔死了,邊擠著笑邊往旁邊挪。她怎麼和這樣一個人坐一桌?看看身邊男士的菜臉,她也知道這場群眾相親黃了……
梅嬈同志終於在沉默中爆發,捏了熊曉苗的耳朵吼:「熊曉苗!猴子變成人類要一萬年,妳這熊貓再變回猴子只要一瓶酒!」
說完,看了眼對面坐的某英俊男士此時快跌落的下巴,臉紅了紅,拉了熊曉苗閃人。
熊曉苗被她拉得一暈一暈,跌跌撞撞,一不小心碰上正在敬酒的新郎,立正站好,對新人鞠躬,聲音居然很平穩,說:「祝福你們!」誠懇至極,完全不似醉酒之人。
梅嬈拉她,陪笑說:「不好意思,她醉了!」
熊曉苗很認真的掙脫她拉著的手,對新人揮了揮手,說:「Bye-bye!」
說完,又望向伴郎的黑眸,說:「再見!」
觥籌交錯的酒席,穿紅衣的新人邊,一個酒醉的紅臉女人,一個眸光閃耀的英俊伴郎,相望無語,氣氛詭異無比。
她轉頭往外走,一步步,沒有回頭。
他說:「再見。」聲音輕得只有他自己聽見。
再見,再見,再也不見,抑或是,再次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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