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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擄黑天鵝~愛情的鏡頭之二

  

 
  「妳該死的到底在搞什麼鬼?」難以置信化成了惱羞成怒。
  「喔……」她一臉捉到他小辮子的模樣,「你說粗話!」接著一本正經的說:「好學生不該說粗話!」
   「妳該死的說得對極了,」他故意又說了一次粗話,兇神惡煞般的威脅她,「可惜我不是什麼好學生,妳隨便找人打聽一下就知道,我壞透了!」剛剛只是想想而已,現在他是真的想打她了。
  「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她一臉古靈精怪。
  這瘋女孩怎麼突然扯到狗?他瞪著她。
  「壞人也不會說自己壞。」她又說。
  那又怎樣?他更用力的瞪她。
  「所以你才不是壞人。」
  是喔、是喔!難怪他嚇不倒她。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而他兩個都當過了,被她欺過,也當過馬。
  「我警告妳喔……」他摸摸下巴,還沒放棄給她點顏色瞧瞧的念頭。
  他在家裡被小妹櫻櫻欺壓慣了,沒道理在外面被個不認識的瘋女生威脅恐嚇還得忍氣吞聲。
  是可忍,孰不可忍,讓櫻櫻是因為她是他的小妹,這瘋婆娘又不是他的誰,不好好教訓她一頓,等於是跟自己過不去!
他正想發作,但是她壓根兒沒把他的警告當回事。
  「噓!」她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偏頭,豎起耳朵,不知道在聽些什麼。
他不知道她又想打什麼鬼主意,但那神祕兮兮的模樣引發了他的好奇心,不禁皺著眉頭跟她一起豎耳傾聽。
這時,敞開的大門口傳來一陣響亮的叫號聲,「十三號,楊曉萍。」
  「噢!」她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
趕上了,她是十八號,還有充裕的時間可以洗把臉,梳頭髮,換舞衣。
「抱歉,」口氣和臉色同時緩和了下來,「我只是需要個搭個便車而已。」她無辜的看了眼舞蹈大樓,然後把眼神轉回他臉上。
  謝天謝地,沒想到她除了會威脅人之外,還會說抱歉喔!
  念頭一轉,既然人家都說抱歉了,他這個被芭蕾舞鞋嚇得皮皮挫的大男生也沒道理跟她計較下去,何況這個泥娃娃看起來比學校裡那些濃妝豔抹的阿花順眼多了。
  塗泥的比塗粉的順眼?不是別人要說他,這廂他也自認審美觀真是有夠與眾不同。
  「妳來參加高中部舞蹈班的期中甄選?」他扶起倒在地上的腳踏車。
  「嗯。」她點點頭。
  聽說舞蹈班今年重金禮聘從英國學成歸國的舞蹈名師蘇文娜前來任教,不過高中部才開課不到兩個月,蘇文娜卻對舞蹈班學生的素質很有意見,所以這次的期中甄選,可以說完全是衝著蘇文娜這位名師而破格舉辦。
  「妳跳芭蕾喔?」他問。
  「你怎麼猜到的?因為我的蘿蔔腿嗎?」
  跳芭蕾的女生通常小腿肌肉會比較發達,但是他瞄她一眼,如果那修長的小腿也能叫蘿蔔的話,其他女生豈不是該叫毒瘤腿了。
 他的想法還真是惡毒喔!
  其實他之所以猜她跳芭蕾,原因有兩個啦,一個當然是那隻嚇得他皮皮挫的舞鞋,還有一個是因為她的脖子。
「妳的脖子很優雅,讓我想到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
   「你對天鵝湖有研究?」她的雙眼大亮,散發出熾熱的光芒。
   「不算研究啦!」他抓抓頭,「小時候跟著媽媽胡亂看過幾場表演而已。」
   「你覺得我像黑的還是白的?」她興致勃勃的問。
  廢話,天鵝湖裡的白天鵝是純潔無瑕的正牌公主,黑天鵝卻是耍手段勾引王子的邪惡力量,她橫看豎看也是黑的那一隻,想到她剛剛惡劣的行徑,他免不了還是一陣頭皮發麻。
  「黑的!」他乾脆的回答。誠實是美德,他可不想騙人。
  「哈……大家都這麼說,我是家族裡的黑天鵝。」她誇張的笑了一聲,笑容卻顯得有幾分苦澀,旋即低頭,「我姊才是白天鵝,人見人愛的純潔的小公主。」
  「妳姊也跳芭蕾?」
  搖搖頭,一股落寞閃過她的臉,「我姊姊琴棋書畫什麼都行,我卻樣樣都落在她後面,除了一樣,姊姊有氣喘,沒辦法像我一樣旋轉跳躍,當我發現了這點之後,從此就瘋狂迷上芭蕾。」
這是她寫在日記裡的小祕密,不知怎地,她卻把這個祕密告訴眼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男孩。
「吸引我的不是舞蹈本身,而是那種比姊姊強的感覺。」她眉頭一揚,看著他略微吃驚的表情,「怎麼樣?我跟黑天鵝一樣邪惡吧?竟然利用姊姊的弱點來打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飄染上一層霧濛濛的水氣,她毫無生氣的垂下頭,「而我那個笨蛋姊姊還說我是個天使。」乾笑幾聲,「但我知道惡魔也是天使,惡魔是變壞的天使,就像我一樣。」
 「壞人不會說自己壞,邪惡的人應該也不會說自己邪惡吧?」
  好像……也對。她用力抹抹眼睛,低著頭說:「謝謝你。」被他這麼一說,心中的罪惡感頓時減輕了許多。
   「其實我比較喜歡黑天鵝啦!」他又安慰她。
  「為什麼?」她猛地抬頭,濕潤的眼睛對上他狹長的眼眸。
   「因為黑天鵝很會這個……」他架好腳踏車,「看好囉!」神色一凜,雙手高舉過頭,笨拙的轉了個圈,視線轉回她滿是汙泥的落寞小臉上,一本正經的說:「黑天鵝很會轉圈圈。」
  「喔!拜託!」那長手長腳的滑稽舞姿,果然讓她笑到捧著肚子流眼淚,「你好像抽筋的長頸鹿!喔、喔……」
  不知為何,他卻一點也沒有被取笑的感覺。
  「妳應該也很會轉吧?」他發現她有一口笑起來很白、很整齊的貝齒,雖然小臉臉髒兮兮,但是鼻子小而挺,薄透紅亮的嘴唇泛著青春健康的光澤,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凝望著他,一反之前囂張跋扈的神態,好像剛剛那個一路威脅他的瘋婆子是另外一個人,當然,這指的是她的態度,而不是她的外表,她的外表還是那樣狼狽不堪,但那雙眼睛,不知怎地,竟然看得他有點心跳失序。
  從小到大醫生都說他的心臟很強壯,強壯得至今還不曾為哪個女人多跳兩下,現在卻為她多跳了好幾下。
  「你說轉圈?」她毫不謙遜的說:「那可是我的強項!」
  「好厲害!」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敬意,「我媽媽說過,所有的藝術裡,舞蹈是最偉大的。」
  「為什麼?」她偏了偏頭。
  「因為那是用全身在表演的藝術。」
  「喔!」她咬著嘴唇,含淚的大眼瞅著他。
  最初老爸和老媽送她去學跳舞,只是因為她笨,不像姊姊什麼都一學就會,從來沒人教她思索過舞蹈的真義是什麼。
  「抱歉……」他咳了兩聲,「我好像太多話了。」
  「沒有。」賀水月搖搖頭,「我喜歡聽你說話。」沒人跟她說過這些,她的心事通常都只能跟日記說。「我不知道舞蹈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偉大,只知道我跳舞,是因為除了跳舞之外,我根本一無是處。」
  「人類本來就很渺小,找得出一樣長處,努力把它發揚光大,就算了不起啦!」鐵定強抓抓頭,「這是我爸常常訓誡我的話。」
  望著他,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麼卑微了,頂多是老爸不愛,媽媽不理,外加被優秀的姊姊壓得喘不過氣而已,但是她很會跳舞,而舞蹈是他眼裡最偉大的藝術,說這話的他在她眼裡也成了個藝術。
  「那你呢?」她小小的心靈意外得到了好大的安慰,「你的長處是什麼?」
  「那個啊……」他不太好意思的樣子,「我還在尋尋覓覓!」抓抓頭,「搞不好我這一輩子都找不到。」
  「怎麼會?」她輕聲嚷著,「我覺得你很好。」不知怎地,小臉紅了,好奇怪的感覺,就算跳舞跳得再激烈,她的心也不曾像這樣,卜通卜通,好像快要跳出胸口。
  「哪裡好?」他又抓抓頭。
  「我……」她摸摸自己發燙的臉,「我覺得你說話的樣子挺帥的。」比起那些只會塞給她不曉得從哪裡抄來的情書、見了她卻連句話都說不好的男生,鐵定強比他們要帥了一百倍。
  「不會吧?」他面露狐疑,「我爸老是叫我閉嘴,還說男生愛說話只會惹人嫌。」雖然老爸的話也不少。
  「你知道哪種鳥最受人歡迎嗎?」
  他搖搖頭,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是鸚鵡。為什麼?你知道嗎?」
  他當真想了想,卻沒找到答案。「為什麼?」
  「因為鸚鵡會說話。」她的眼神閃亮。
  堂堂七呎男兒被一個女孩比喻成鸚鵡,他真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覺得受寵若驚。
「還是謝了。」聳聳肩,他接受了她的安慰。
  「真的、真的……」望著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她急忙說:「我很喜歡鸚鵡。」
  「妳大概挺喜歡動物的,聽妳開口不是狗,就是鳥,再不然就是鸚鵡,這可巧了,我的綽號剛好跟動物也有點關係,我是A藝大電影系的鐵定強,同學都叫我鮪魚肚強……」
  「鮪魚肚強?」她狐疑的望著他頎長的身影。
  「就是這個,」他掀開襯衫,露出微凸的小腹,自嘲的說:「妳們女生不是常說什麼嬰兒肥嗎?女生的嬰兒肥是長在臉上,我的是長在小腹上,妳看,像不像懷胎三月?」他拍了拍肚皮。
  「哪有那麼誇裝!」賀水月噗哧一笑,「我看你頂多只有一個月而已。」
  那髒兮兮的笑臉無端的竟又牽動了他的神經,讓他心跳加快,搓搓手,誠摯的說:「希望妳能通過甄選,成為A藝大的一分子。」
  「謝謝,不……」賀水月的臉上閃過赧色,「應該說,我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感到很抱歉。」
  「沒關係啦!人家不是說,不打不相識嗎?」他朝她眨了眨眼,「我保證不會找警察來抓妳。」
兩人的視線瞬間交纏在一起,忽然就分不開了。
  「十七號邱心瑜請上台,十八號賀水月請準備。」
  突然傳出來的叫號聲,打斷了兩人短暫的凝視。
  「抱歉,我得進去了,我是十八號。」雖然這麼說,她卻沒有移動腳步。
  「妳叫賀水月?」好美的名字,難怪她會覺得他的名字怪,鐵定強,賀水月,怎麼聽都不搭嘎。「水中的月亮嗎?」
  「嗯。」她看他一眼,又急忙撇開視線,臉兒紅紅的說:「我得進去了。」
  「妳已經說過了。」
  「噢!」她的臉更紅了,慌忙朝門內看一眼,又轉回來對他說:「再見囉!」
  「快去吧!」他對她揚揚下巴,給了她一個鼓勵意味十足的微笑。
  她轉身奔進舞蹈大樓。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鐵定強依依不捨,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抬起腿,跨上腳踏車,往大學部騎去,旋即想起第一堂課都已經過了一大半,今天是提出電影欣賞報告的日子。
  他跟同組寫報告的岢闌森早就說好了,由岢闌森負責寫書面報告,他則負責上台搞定口頭報告,如果他沒在輪到他們這組報告前趕到教室去的話,岢闌森就得上台報告了。
  岢闌森那傢伙是電影系出了名的才子,又高又帥又有才華,編導功力不輸給當今影壇上的導演,不過才子都有才子氣,要岢闌森面對一屋子的人報告,他就渾身不對勁,不像他,就算台下坐著國家元首,一樣能夠侃侃而談。不過他今天沒什麼上台報告的表演慾,而且算算時間,搞不好岢闌森已經臭著一張俊臉上台報告完了。
所以呢,這代表他去不去上課都沒差,大不了改天讓岢闌森揍兩拳好了。
  打定主意,腳踏車轉個頭,他輕快的騎向高中部舞蹈大樓。
說真的,他還真難想像那個渾身髒兮兮的泥娃娃跳起芭蕾舞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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