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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男也溫柔

  

 
今晚,中部台灣下著雨,山區的雨勢更大。
許紫萱今早下山送完兩批貨後,和住在平地、開著小咖啡館的小阿姨一起吃飯、喝茶、聊天,聊得有些晚了,小阿姨要她留下來過夜,別冒雨開車回山上,但她還是放心不下,非趕回山上不可。
幸好這條路她很熟悉了,小小廂型車跑在蜿蜒山路上,儘管下著雨,視線不佳,她放慢速度穩定開,一切都挺安全的──
直到一抹高大黑影從一旁樹叢無預警地跳出來!
吱──
她嚇了一大跳,連忙用力踩煞車!
車頭在離對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停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關係,她上半身猛地往前傾,在安全帶的保護下又硬生生被拉住,整個背又貼回椅背。
真要命!
安全帶瞬間的扯力勒得她差點沒辦法呼吸!
她心臟怦怦亂跳,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那個高大黑影已經快速移動過來,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按下車門鎖之前,已自動打開前座車門坐進來。
「你──」她瞪大眼睛看他。
「開車。」男人一把抹掉臉上雨水,說話聲音很低沉,語調甚至可以稱得上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迫。
許紫萱渾身一震,特別是看清楚他的長相,接觸到他那雙深幽的黑眸,她胸口的跳動更劇烈,感覺心臟好像快要從嘴巴裡跳出來。
她認得他。
男人長得相當引人注目。
他有著濃黑的兩道劍眉,挺直的鼻樑,薄而無情的唇瓣,此時,他黑亮的髮絲被雨淋濕了,微鬈的弧度有種渾然天成的性感,至於那雙眼睛,那是他五官中最精彩的部分,像兩顆黑曜石,閃爍著神祕的光芒,擁有支配別人的神祕力量。
他是「天騰集團」的大老闆──邵競騰。
英俊多金,背景雄厚,在生意場上是猛獅和狡狐的綜合體,單身的身分更讓他成為媒體界的寵兒。連許紫萱這種小小「宅」在深山裡過平淡日子的人,也時不時就能從電視新聞或報章雜誌裡讀到有關他的報導。
她認出他了。
只是……他大老闆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會不會太奇怪了些?
「……要開去哪裡?」許紫萱深呼吸,兩眼仍直勾勾盯著旁邊座位的男人。
邵競騰挑著一道濃眉,斜看著她,像是感到有些好笑。
靜靜打量著,他發現他的「臨時司機」竟然長得相當不錯,長到腰際的直髮柔順服貼,很夠格去拍洗髮精廣告,瓜子臉小小的,五官好秀氣,眼睛受到驚嚇瞠圓時,在眸底跳躍的光點很吸引人,還有她的唇瓣,在幽暗光線中竟覆著一層淡淡玫瑰色。
沒想到在這座深山裡,還能遇到她這朵清新小花。如此說來,他這次遭底下的人背叛,被綁架到這裡來,也不算完全都是壞事。
他嘲弄地想,不答反問:「妳打算開到哪裡去?」
「我……我要回家。」許紫萱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發抖。她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從這個男人身上迸發出來,讓她呼吸變得急促,奇怪的熱氣從皮膚上冒出來。
邵競騰點點頭。「那就回家。」
?!「可是你……」
「可以先投靠妳一晚嗎?」他突然問。「我全身濕透,身上半毛錢也沒有,手機也不見了,唔……不過我不會白吃白喝,妳如果肯讓我打幾通電話,我很願意給妳實質上的回饋。」略頓,他語氣慵懶迷人。「妳不會後悔收留我的。」
她怔怔看了他好幾秒,最後終於踩下油門,讓車子重新開動。
她不可能丟下他不管。
如果今天需要她伸出援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儘管心裡會覺得不安,她也不會任由對方在山區裡淋雨過夜,何況他還是個名人,她知道他的身分,這似乎多少為她提供了一些些安全感。
感覺到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她快速瞥了他一眼,努力穩定呼吸。
「後面座位的紙袋裡有兩條乾淨毛巾,你如果想用,請自便。」她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夠鎮定。
這個清秀的小女人有點意思。邵競騰薄唇微微牽動。他想,她應該知道他是誰,卻對他深夜出現在這個山區,淋得濕透,甚至無禮地闖進她車內等等事情一律不過問。
「認得我嗎?」
「嗯。」
「妳不怕我嗎?」他挺好奇,也許久沒有這種想弄明白一個人的心情。
「怕。」許紫萱很坦然地點頭,兩眼仍專心注意路況,穩穩開著車。
「是嗎?」
「嗯。」她再次點頭,然後嘆氣,好像有點無奈。「但你好像很需要幫忙。」她心腸太軟,見死不救的事她做不出來。
隨即,她聽到身旁男人發出笑聲,低沉,很有磁性,很好聽,她心跳不由得快了半拍,一陣奇異的熱度沖刷身體。
邵競騰沒再多說什麼,笑過後,他伸長手臂將擱在後座上的紙袋勾近,裡面果然有兩條毛巾,他拿了其中一條。
毛巾有著自然的花草香,似乎是茉莉的香味,淡淡甜甜的,充滿女性化的柔軟,很好聞。他擦拭著濕髮和臉龐,模糊猜想,她身上的氣味是不是也跟這條毛巾一樣如此誘人。
二十分鐘過後,小廂型車開進一條山中小路,那條路真的很小很小,只夠容納一輛車的寬度,邵競騰發現他的「臨時司機」駕駛技術很不錯,可見經常開車走這條小路。
不一會兒,前面突然豁然開朗,雨夜中,一棟外型很別致的房屋建立在那裡。天色太暗了,他沒辦法完全看清它的模樣,但空氣中有著濃郁的花草香,讓他這兩天緊繃的心情變得寧靜許多。
停好車,許紫萱抓著一支雨傘快速下車,繞過車頭跑到他這一邊,然後替他打開車門。「好了,你可以出來了。」
替他開車門、撐傘的人不少,但邵競騰長這麼大,還沒讓任何一位女士替他做過這些事。
他那雙長腿跨出車外,突然一把抓過她手裡的傘。
「我不習慣小姐替我撐傘。」他微笑,眼裡閃著近似頑皮的光點。「再說,我們兩個身高有點差距,要妳打直手臂撐傘,會很辛苦的。」
?!
許紫萱一愣,一時間沒辦法反應,有點傻呼呼的。
他……他說的……是沒錯啦。他身高一八○以上,站在他面前,她兩眼平視正好對準他的胸膛,矮他至少一個頭,是有些差距啊……
雨傘就只有那麼一支,她覺得男人似乎有些喧賓奪主了,竟然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屋裡帶。
而她反應真的有夠慢,一直到進了屋,他放開她了,她才回過神。
許紫萱,妳神經可以再大條一點沒關係!
她心裡暗暗嘆氣,邊打開屋內照明,邊低聲說:「鞋子脫下請放這邊,我拿大一點的室內拖鞋給你,電話在客廳的茶几上,你可以自由使用──」她其實有帶手機在車上,但山區的收訊較為不佳,再加上下雨的關係,手機的訊號只剩一、兩格,根本沒辦法用。
屋內的燈一亮,邵競騰環視眼前小巧客廳,眼睛不由得一亮。
房子的結構很不錯,空間雖不寬敞,但有挑高設計,感覺相當舒服,再加上女主人在擺設上的種種巧思,讓屋內流動著溫馨氣味,靜靜的,彷彿是淌過心底的小溪,也讓他聯想到沉靜的月光。
他越來越覺得這次的意外其實挺值得。
「你受傷了!」訝然而憂心的嗓音突然響起。
邵競騰依循她的視線看向自己,他的左手肘有鮮血滲出,襯衫衣袖被染紅了。
「不礙事。」應該是之前打鬥時受傷。
前天晚上,他被人用槍挾持上山,輪班看守他的人共有四個,他一直等到今天晚上才有機會出擊,利用他們交接班的時候,先是徒手打斷其中一人的鼻樑,然後搶了槍,擊傷其他的人。
「我的身體我清楚,只是小傷而已。」他平淡的說,嘴角甚至浮現一抹滿不在乎的弧度。
「就算是小傷也不能輕忽。」許紫萱瞪了他一眼。
不由分說,她拉住他的左臂,將衣袖往上推,小心翼翼地推捲,直到看到那道傷口。
傷口有點長,但似乎沒有很深,流血的情況也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嚴重。
輕吁口氣,她拿了條乾淨毛巾暫時綁住他的左肘,然後推著他進浴室。
「你先沖澡,洗好後,再出來讓我上藥。」
邵競騰先是怔了怔,隨即感到一陣好笑。
他被動地接受她的擺佈,乖乖被推進那間擺著許多綠色小盆栽的浴室。
浴室的門在他身後關起來了,他望向鑲嵌在瓷磚牆上那面明亮的鏡子,看到一向嚴峻的嘴角正微微勾揚,深沉冷厲的眼睛也變得柔和許多。
怎麼會有這種表情?
他心情很好嗎?
抬手摸摸已冒出不少鬍髭的俊美下巴,胸口的浮動有些奇異,他若有所思,腦海中浮現小女人那張清秀的小臉……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