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貝勒的馬車~天都不思議之七
聽到老宮女的述說後,譚雪這才終於明白,自己口中那「大學究」來「大學究」去的男子,竟就是天都城民口中的「幽靈貝勒」芮聿樊!
真想不到那亂葬崗大學究居然會有如此出人意表的身分哪!
更想不到這烏煙瘴氣的皇室竟也有這樣一個出汙泥而不染,根本不在意所謂名利與權勢,更不懂花天酒地,對世事永遠一派雲淡風清的成員。
難怪了。
難怪在得知今天的日期後,他會發出那聲無奈的嘆息了,畢竟向來喜歡在半夜出沒的他得起這麼早確實有些痛苦,更別提還得跟這麼一大堆皇子皇孫皇貝勒們一起行禮如儀了……
「他是……人嗎?」
就在譚雪恍然大悟低頭冥思時,她又聽見小宮女怯生生地問道。
「大膽!人家貴為十八貝勒,當然是人!更何況當初出生時,還是我接生的呢!」聽到小宮女的話後,老宮女開始倚老賣老、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不過也怪了,當時的他明明是個軟綿綿、熱呼呼,可愛得不得了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幾年不見,卻成了這副陰陽怪氣、古里古怪的模樣……」
當發現芮聿樊是人,並就是那位名滿天都的「幽靈貝勒」時,一旁的宮女們也紛紛站起身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我聽我家主子提起過,他那間宅邸不管什麼時候,都像沒人住似的破敗、陰森,弄得宮裡的人一個個連靠都不想靠近。」
「這算什麼!說起他那輛『子時見喜丑見憂』的幽靈馬車,才真叫邪門,明明沒人駕馭,卻滿城的跑,更詭異的是,見過的人都只見窗紗不見人。」
「不邪門,哪叫幽靈馬車啊!」
「我二大娘的三大叔說,有一回他真的在子時見到了那輛馬車,第二天,他那原本醫了半年都沒好的病竟真的全好了。」
「那算什麼,我娘的四大爺的五大叔也見過,只不過是在丑時見到的,第二天,他的舖子就給人半夜搬得一空,什麼都沒剩。」
「對啊、對啊!我三叔的二姨的八舅母……」
這什麼跟什麼啊?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啊?
聽著那些宮女一個比一個離奇的故事,譚雪都不知道該哭還該笑了。
不過,若芮聿樊的那輛馬車真那麼神奇,那麼下回她也許可以開口要求試坐看看也不一定……
正當譚雪腦中浮起這個念頭時,又聽到宮女們此起彼落的驚叫聲──
「啊!他不見了,一下子就飄不見了,他真的是人嗎?是人怎麼能用飄的?」
他當然是人啊!只不過穿上了他的飛靴,外加身上那件斗篷又太長了點而已嘛!
在心底又好笑又好氣的嘟囔聲中,譚雪悄悄朝著芮聿樊所在的樹林方向奔去,在發現那一下出現、一下隱沒的身影後,輕輕一飛身,一把拉住他身後飄飛的斗篷。
「嗯?」
當斗篷後襬被人扯住時,芮聿樊有些意外、有些詫異的一回頭,望著一身雪白華貴,臉上還戴著繡梅白色面紗的譚雪。
「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認不出我啦?」望著芮聿樊眼中濃濃的睡意,以及萬分詫異與不解,卻依然溫文爾雅的神態,譚雪邊輕笑邊對他眨了眨眼。
「抱歉,請問姑娘是……」莫名地覺得譚雪的聲音很熟很熟,眼眸很熟很熟,所以白日裡腦子總有些停滯的芮聿樊著實有些納悶自己何時認識了這樣一位顯而易見出自名門、氣質高雅、靈氣迫人的婀娜女子。
是哪位娘娘的異族遠親嗎?
芮聿樊之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她身上穿著的與宮中人有些不同:一襲青春又高雅束領的頂級棉質及膝白裙,一件盡顯她玲瓏身段的滾金邊緊身紫色馬甲,一雙襯得她雙腿那樣修長的黑長靴。
除此之外,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淡淡異香,不僅讓人聞之心曠神怡,而她臉上的那襲輕紗,更襯脫得她的眼眸大而晶亮,小臉神祕而又絕美……
「我啦!你的小兄弟。」偷看了一下四周,在確定沒有閒雜人等在附近後,譚雪輕輕解開臉上的面紗。
唉!他又幾天沒睡了啊?瞧瞧他眼下的黑影都成什麼樣啦?
此外,雖說他對外界事物向來無動於衷,對她有時男裝有時女裝的裝扮也常常視若無睹,依然日日以「小兄弟」稱呼她,但也不至於連她的聲音都認不出來吧?
「我的小兄弟?」凝望著那張絕美小臉,再凝視著那雙眼眸半晌後,芮聿樊原本惺忪的眸子緩緩浮現出一抹淡淡笑意,「啊!是妳,妳怎麼也在這兒?」
「唉!跟你一樣的原因啊!」嘆了一口氣後,譚雪拉著芮聿樊坐到大石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十八貝勒。」
「妳還是跟著別人一樣叫我幽靈貝勒好了。」聽到譚雪對自己的稱呼,芮聿樊有些無奈地抬頭望天,淺淺笑著。
「我才不,我偏要叫你亂葬崗大學究!」譚雪說著說著,突然一低頭,望向芮聿樊的腳,「咦?今天你腳下蹬的是什麼玩意兒,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改良版飛靴。」望著譚雪毫不掩飾的好奇,芮聿樊呵呵一笑,「妳也有。」
「我就知道你這人夠意思!」輕拍著芮聿樊的肩膀,譚雪笑得開懷,「來,在我的拿到手前,先借我穿穿。」
譚雪之所以笑到眼眸都幾乎呈彎月,自是因為由芮聿樊口中的那句「妳也有」讓她明白,雖然他向來我行我素,看似對她的出現都無動於衷,甚至在她每回離去時,連應景的道別話語都不曾說過一回,但至少他還記著她呢!
就這樣,穿上了芮聿樊的改良版飛靴後,譚雪行走如風地在他四周繞著圈圈,任她銀鈴般的笑聲在樹林間來回迴盪,然後邊飄邊聽著他說著那些她或許不見得懂,卻有趣至極的話語,徹底忘了兩人之所以出現在此的最根本原由。
「祈夢姑娘、祈夢姑娘!」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一個焦急的嗓音由樹林外傳來。
「啊!有人叫我了,我得走了。」聽到那叫聲後,譚雪的小臉一垮,無奈又不捨地脫下腳上飛靴換回自己的黑長靴後,向芮聿樊揮了揮手,便往發聲處跑去,「改天再去找你玩。」
由於譚雪走得太急,所以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在知曉她「祈夢仙子」的身分後,芮聿樊那若有所思、寓意深長的一凝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