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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搏命(4):連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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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之期已到,灰白的天陰沉如夜。
  除了火油,各種雜油也都被人們集中了起來,士兵們披了鐵甲,連馬兒也包得嚴實。
  天色大亮,一個個傀人場冒起滾滾黑煙,元帝站在瓊州最高的坐忘峰上,眺望大晟遼闊的疆域。霧氣濛濛,雲煙渺渺,前路不見,元帝卻似乎看見千里江山處處燃起騰騰烽煙,昭示著一場壓抑了十年的雪恥之戰即將爆發!
  晟京、建州、東郡、瓊州,一處處山谷腹地裡,盛滿了油脂的木桶被滾進幽暗的洞穴,蒙了眼的馬兒背著木桶被點燃了尾巴,驚嘶著朝前方洞穴裡直直奔去,一個個死士緊跟其後,像是根本不知自己背上背著的是油囊一般……聲聲沉悶的爆炸伴著令人窒息的惡臭,凝成團團黑雲籠罩在山峰之上,像猙獰的惡魔不甘心就這樣被山風颳散。
  山體搖晃,大地也在顫抖,各種慘烈的聲音混雜,似悲鳴、似怒吼、似對人類的罪孽和愚蠢無法寬容……
  然而,沒有「火油」的高溫和焚盡一切的奇效,很多地方都被暗族人帶領著「傀人」突圍而出,他們像來自地獄收割人命的魔使,只要「傀人軍團」在移動,不拘是只有幾十還是幾百,都所向披靡,彷彿前頭就是十萬雄兵也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
  這是一場持久戰,消耗戰。
  幾乎是同歸於盡的方式,參與火燒傀人的除了士兵,還有許多當地的百姓。當人們真正目睹了「傀人」的可怕之後,愈發把木柴、鐵器全都貢獻了出來,附近的村民不惜焚毀自己的家園,就為讓那種可怕的東西從世間消失殆盡。
  沒有了傀人場的存在,暗族人短時間內無法再重振旗鼓,漏網的「傀人」也會在十幾日後自行腐潰。
  所有的人心有餘悸,奔相走告,驛站快馬頻傳。連鎖式、擴散式,幾乎一夜之間,大江南北所有的州郡都對這種傳言中魔鬼一樣的事物提高了警惕,搜尋範圍不斷擴大,火油、雜油、木材被大量的集中。
  如此聲勢浩大的「宣戰」,身居晟京的舜純又如何能不知。
  他第一時間趕到宮中去誅殺元帝,卻發現龍榻上蜷縮的只是一團被褥。小祿子被打得昏死,滿口胡言亂語,什麼皇上被黑衣人劫走,什麼真假皇帝之類,聽得舜純七竅生煙,卻又不能取他性命,斷了唯一的線索。
  無暇處置失職的衛尉孔安,舜純命他領三萬禁軍緊急封鎖晟京九門,蕭蘿陽則入主中宮。
  大朝的角鳴聲起,舜純手持「遺詔」準備即位。可惜日上三竿,宣室殿前仍是只有半數不到的朝臣,且都是舜純所部。
  舜純又驚又怒,一扇扇紅漆大門被撞開,宋恒道、張廉之流全然不見蹤影。舜純聞言跌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面對著空蕩蕩的朝堂,眼神頹敗如死灰。
  他怎麼也不料像宋恒道、張廉這樣的名流世家,也會做出龜縮鼠遁之事!
  實則早在幾日前,宋恒道與張廉便已把朝廷的中樞,悄悄調離至數百里外的悅仙行宮,舜純如今所得不過是一個京城的空殼罷了。即使登基稱帝,那也不過是演戲給自己人看,舜純妄想欺瞞天下、禪位竊朝的計畫就此落空。
  自此,暗族勢力大致碎裂成三大塊,一是在京城手握重兵的舜純,二是成功得到百烏聖主信任的右翼首領王吉符,三則是教唆擺弄齊姜世子的都護大司馬,暗族左翼首領耿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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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烏聖主聽說大晟戰亂四起、「傀人」橫行,立時揮軍南下,六十萬大軍分三路直取北川至威遠關防線,幾乎是傾巢而出。
  可惜王左乾與聶焱早已養精蓄銳、磨刀霍霍,騎虜一到便遭到了大晟士兵的強勢反攻,聶焱則一改從前的鋒芒畢露,只是守戰不出。雖然如此,百烏聖主仍是信心滿滿,鑑於聶焱的防守策略,他越發相信了王吉符所說──大晟內亂,必定後繼無力。
  雙方膠著之際,元帝的詔書飛抵:命聶焱為驃騎將軍,進封威遠侯;王左乾為車騎將軍,封雲中侯;並兩軍一連進封十八名飛將。
  一時軍心沸騰,士氣高漲,將百烏騎虜盡數抵於國門之外,半寸不得前進。
  南邊的建州則是現在國中最安定之樂土,蕭鳶準備充分、下手果斷,各郡都甚是平安。南越王則早在傀人肆虐之初,就嚇得封鎖了南越國,閉門不出。
  如今舜純在晟京收編了細柳營和羽林親衛,誓死不從者,一律被坑殺。只幾日之內,舜純便集結十萬兵力,佔京郊二十餘縣。宋恒道、張廉節節北退,恰好遇到東郡王南下勤王,兩方便會合於一處,共伐舜純,與之對峙。
  局勢最不明朗的莫過於齊姜,荻泓始終聯絡不上。
  洮城恭王府內,元帝孤身於望仙樓上夜眺紫微,直覺帝星明亮,眾星拱衛。
  看星輝燦爛,蒼穹奧妙,元帝不禁修眉飛揚,豁然開朗。
  悠然回身,元帝笑道:「樂卿,齊姜之事朕意已決……」
  未完的話語,忽然停在舌尖。原本立在身後的樂熠早已不知所蹤,只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不遠的橋欄處,驟然撩動起人沉寂已久的心弦。
  霎時間,仙樂與梵音齊奏,幻影與繁花交迭。元帝目光呆滯,只覺天上的星輝都集中在眼前的人兒身上。眼睛微微地熱痛,怎麼也看不清那臉,只見她著了緋色蓬鬆的襦裙,嫋嫋如一朵垂蓮。
  元帝每邁出一步,都覺步履千鈞,每靠近一分,心就漏跳一次。玉瓷般晶瑩的臉龐終於看得清楚,燦若琉璃的眼眸獨一無二,櫻色的唇瓣噙了略顯頑皮的笑,黑玉般的髮絲在夜風中輕揚。
  「真好……」元帝站在初苒三尺開外,喃喃自語,「在夢中也從未如此。六弟的望仙樓,竟真能望仙嗎?」
  「噗哧!」初苒到底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原來皇上是在這裡等玄女臨世,那阿苒急著趕來豈非攪了皇上雅意?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好了。」
  抬袖掩口打了個呵欠,初苒卻不是故意,這兩日她著實困倦。
  剛要作勢擰身,元帝有力的雙臂便已然將她錮緊。「阿苒,真是妳嗎?別走,再也不要離開朕。」
  熟悉的龍涎香,溫熱醇厚的氣息,初苒被元帝攬進寬厚的懷中,忽然覺得鼻頭酸酸──這一路與穆風、雷興趕來瓊州,真如逃命一般,路上幾次遇見「傀人」,她親眼所見才知荻大師從前所說是多麼的輕描淡寫。若不是有穆風,她與雷興幾次都險些送命。
  看著初苒疲憊的微笑,元帝立時察覺,攔腰抱起初苒下了望仙台,一路竊竊低語。
我要評鑑